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亲爱的逃妻 尹晨伊 凭什么让他治病,就要嫁给他做老婆?什么银衣会「大当家的」,一定是个霸道的糟老头! 不要,我不要嫁——英挺俊秀的他傻了,眼前这个清丽绝世的女子,竟是当年的小女孩,他的未婚妻!但是,她为什么昏倒在野地里呢? 序   吃醋是一种激烈的情绪,也是在现实生活中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且……   忌妒若伴随一个如风狂野的可爱女孩,更是令我撼动,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深深欣赏有惹火般热情的女郎,她们像磁石般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包括我书中的男主角。   因此我设计了一个能牢牢吸引住我目光的故事架构。   故事中的女主角是个令人又爱又怜的小醋桶,她为了逃离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而离家出走,凭这一点,就足以成为新时代令人崇敬的独立自主女性。   只不过她无巧不巧地落入男主角的手中,并与他成为一对生死不渝的爱侣。而我很坏心地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爱人就是她想象中的“土匪”未婚夫,并让男主角为她爱吃醋的促狭性子吃了不少苦。   对做了这么多坏事的我……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最后给了他们这对冤家最好的结局——也算是良心发现。   最近有些人要求,希望我在序言中提一提自己,让读者能够了解一下“尹晨伊”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了不让大家幻想破灭起见,我每次只能揭一点点疮疤给大伙儿看。前阵子在“精美大众小说”出了三本书,不知你们看了没有?据说有人哭得淅沥瞱啦,我希望还没看过的人要赶快去看,把意见告诉我。看我的小说就是我的朋友。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是一个卡通迷,每每抱着电视看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没有卡通看时……看漫画也可以,常常喜欢找同好来“交流”一番。   幻想破灭了没。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请不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心碎的。   最后仍衷心盼望你喜欢这个故事,能告诉我你们的意见,让我能改进自己的缺点,更为进步。 第一章   银浩书第一次见她就知道……知道她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位倾国绝世的美人,但是此时的她却奄奄一息,连今日都不知道是否能度过……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银浩书,只有他卓绝的医术才能挽回她垂危的性命,不过如今却有一个极大的困难无法解决。   “我们希望银会主您迎娶羽仙!”老人开口道。   这小女孩叫“羽仙”?嗯!她是有个与她相配的清丽名字,银浩书心想。   旁边一位黧黑大汉闻言怒吼:   “大胆!竟敢向银衣会魁首做出这般过分要求!”   银浩书挥手示意道:   “顾胜退下,不得无礼!”而后转而对老人道:   “宫先生,我很难相信医圣风家会没人能医治风小姐。”   银浩书说出银衣会所属众人的疑虑。没错,放眼天下最富盛名的名医,除了北方银衣会大当家银浩书之外,尚有南方医圣风家与之齐名,怎么可能医圣的独生女却要求助于他呢?   宫日清因忧郁两老态毕露,照理说,一位与世闻名的武学奇人是不可能老态龙钟的,但宫日清在数日之中失去妹妹、妹夫,唯一的亲人又昏迷生死未卜,这教人情何以堪?   “不暪您说,他们已于日前相继死去。”老人悲道。   银浩书观老人神色不疑有假,不过银衣会遍布大江南北的情报网,为何独漏了这天大的消息没有回报?他不悦地向手下使个眼色。   那黧黑大汉立即点头离开追究罪责。   银浩书取出他随身携带的救命银针,隔衣刺入女孩周身大穴,一边仍游刃有余地说道:   “宫先生,俗话说:‘病不讳医’,我若医治风小姐,也未必定要娶她为妻,您意下如何?”   老先生听他这么一说,便惨然一叹,欲抱起风羽仙离开,银浩书虽以冷硬无情闻名天下,但对这个小女孩却起了一股莫名的怜惜,怎么也忍不下心来任她自生自灭。   “慢着!”他脱口阻止老人离去。   宫老先生眼中浮现一丝希冀之色。   银浩书叹口气。“也罢,做我银衣会会主夫人不是一件轻松差事,我先用金针为她续命一日,请宫先生容我考虑片刻。”   宫日清同意,他明白银浩书能在这么年轻之时就主持一个庞大帮会,定有他服众之处,做事必定有他的担当和考虑。   银浩书率手下走入内室,今日他若答应娶风羽仙,就必须扛下风家的恩怨情仇,这也关系了银衣会众人的生命。他必须好好地和大家商量一下。   何况,那个未来的会主夫人还那么协…   八年后   在春光明媚的时节,任何人若能有幸居住在拥有美丽花园楼阁,都可称作三生有幸了,更遑论这清幽雅境的主人。它让人不由自主地猜想这庭字的主人究竟是何等的世外高人?听!这园子竟有人在读书呢!   “……所谓‘七出’者”一不事舅姑,二无子,三淫佚,四善妒,五染有恶疾,六长舌,七盗窃。咦?奇怪……”   天!好一个玉雕似的宫装美绝少女,正坐在庭院雕花凉亭中赏花读书呢,这般的绝世即便用“沉鱼落雁”或“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清丽的容貌,一双水灵灵大眼透露出数不清的古灵精怪,只要她稍一凝神就能慑人心魂,就有如现在……   风羽仙正耸人听闻地大声朗诵休妻的“七出准则”,突然她经颦娥眉,像是遇到疑惑,不解地直勾勾瞪着她的贴身侍女小电电。   “小姐,你……一直盯着我瞧干嘛?你这样让我心里毛毛的。”小电电紧张地抖着声音说道。   这件事儿透着古怪,为什么一个让人想放在手心呵护的小美人,会把自己的侍女吓得发抖呢?   其实不能怪小电电,自从她八岁被买入风家服侍风家小姐后,风羽仙整人的手段她可见多了,还有人连被她卖了,还帮忙秤银子呢!   以她的名字为例,她一入风家就被改名为小电电,天啊!怎么会有人叫自己的侍女“电”?除了风羽仙,可能没人会想出这么奇怪的名字,而且她还理由十足地说道:   “既然有个‘风雨先’,接下来就要闪电才对,你改名叫小电电好了!”那一年她才七岁。   十年与这个小怪物相处的经验提醒着小电电,当小主人露出疑惑表情时,是最危险的时候,而且现在又没旁人可引开她的注意力,果然……   “小电电,为什么只有男人休妻而没有女人休夫呢?唉!如果女人可以休夫就好啰!”小家伙愁眉苦脸道。   小电电惊喘道:   “小姐,休夫是什么话?你千万别说这么大声,如果被舅老爷听见了,我一定会被打死的!”   小姐犯错时一向都是责打丫鬟,也难怪小电电怕得双膝抖得合不拢一块儿。   风羽仙嘟起嘴,那模样有说不出地娇俏可爱。   “舅老爷有什么好怕?为什么舅舅一来我就要绑手绑脚,什么话都不能说?本来嘛,只有男人休妻就是不公平。如果某人不满意的话,大可以把我给休了!被休是最好不过的结局!”正中她下怀的结局。   她说的“某人”就是银浩书,据说银浩书不到二十就执掌北方第一大帮会——银衣会。医术卓绝与江南风家齐名,并于八年前与风家唯一传人风羽仙文定,将在风羽仙及笄之后择日迎娶。   “小姐,姑爷是北方公认的霸主。”小电电尝试提醒她道。   风羽仙没好气地瞪着小电电说道:   “霸主?听起来跟枭雄没有两样,我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联想到……”她扳起手指数。“不择手段、冷酷无情、阴险狡诈、铁石心肠、大好大恶、好色……”   “好色?”跟好色有什么关系?小电电很惊讶。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好色是男人的天性,连孔子都好色,何况是像银浩书那种有钱的男人!”   小电电张大口惊叫道:“孔子好色?”   风羽仙一想到孔子就生气道:   “孔子不但好色,还鼓吹别人跟他一样色,说什么食色性也,真是的!自己做错也就算了,干什么还带坏别人呢?”   小电电无奈地翻翻白眼,也只有风家这个宝贝小姐会将圣人的话曲解成这样。   “刚才我数到哪儿了?哦!好色嘛!”她又举起手继续数着,“好大喜功,穷凶极恶、老奸巨滑,丑陋……”   小电电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丑陋?我们从来没听过银会主丑陋的传言呀!”   风羽仙半合着眼睛,斜睨着她那问题多多的侍女道:   “我问你,银浩书是不是很有名?”   小电电马上急切地点头同意。   “是啊!他既然那么有名,为什么我们听过那么多有关他的传言中,却没有一个是有关他容貌的呢?他一定长得很恐怖。”   这是什么歪理?小电电皱眉又说道:   “小姐,我们虽没听过姑爷容貌的传言,但这并不代表他就长得很恐怖啊!”   风羽仙不以然道:   “他当然长得很丑,别人不敢说,是为了不想得罪银衣会,他们在北方听说比皇帝还霸道,谁不想混才敢嫌他们大当家丑!”   好象有一点道理,可是小电电才不会笨得同意她的想法。   “好了!你看,我每次数到一半你就来烦我,现在不许你再烦我!”她伸出刚才数到一半的手,“糟了,他的缺点太多了,连手指都不够算。算了,我不数了!烦死人了唷!”风羽仙不耐地仰天大叫。   小电电急忙捂住她的小嘴道:   “小姐,你别害我,你这样叫,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舅老爷会罚我的!”   风羽仙扯下小电电的手叫道.   “我没办法,我好烦哟!”美丽的小脸都皱在一起。   小电电也明白小姐的苦处,一向被宠着、惯着的娇娇女,怎能忍受自己去做一个素未谋面,“恐怖”、“丑陋”的帮主的夫人呢?但她必须尽她的工作义务——安慰小姐。   “小姐,姑爷是一帮之主耶!能嫁给这种男人是每个女孩儿家欣羡的喜事。”   风羽仙眼睛一亮喜道:   “你喜欢吗?那你代我嫁好吗?”她抱住小电电。“求求你!求求你!”   小电电苦着脸急道:   “小姐别……别这样。这行不通的,小姐你放开我嘛……”   放开?怎么可能?这是羽仙唯一的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羽仙一面死缠着小电电,一面“苦口婆心”地规劝她道:   “其实嫁银浩书不错哦,至少你不用服侍别人,而且还可以使唤很多人来陪你玩耍。”她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地爱玩。“而且银浩书说不定不想娶我了。你看!我及笄拜之后都已过了两年,他都还没来,你说不定可以不用代嫁。”   “小姐,你不要说得好象我已经答应了一样,这件事是行不通的,就算有人答应也行不通……”   羽仙正要进行第二回合死缠烂打的“苦劝”,小径上出现另一名侍女急步走来,正好急时解救了苦命的小电电。   羽仙放开紧抱着小电电的手,无聊地趴在桌上,吹着砚台里的墨汁,等待来人走到面前。   “小姐!”那人福了一福说道。   “又怎么了?难道少林寺又搞丢大还丹的秘方?”   侍女摇摇头。   “丐帮帮主抓蛇又被蛇咬伤中毒?”她又问道。   侍女又遥   “四川唐门来借毒经?”   “小姐……”她迟疑地开口。   看来也不是,风羽仙无聊地训道:   “要是什么都不是,那你还敢来打扰本小姐思考重大问题?我不是说过,万一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就不许来烦我?”   “小姐……舅老爷快要来了。”侍女怯怯地说道。   羽仙抱怨地申吟一声,抱住刚才的侍女亲一下说道: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这的确是天大的事没错。”   然后急急忙忙坐正,继续吹着桌面上砚台的墨汁表示不知道她舅舅将要来突击检查。   ★★★   宫日清迈着矫健的步伐在小径中熟悉地穿梭,才一转眼工夫就到了羽仙面前;清惧严厉的目光在一见到羽仙就放柔了下来,没办法——谁教她是自己的宝贝甥女呢?   羽仙继续吹着墨汁,这并不代表着她没有礼貌,连长辈到了都不知道起立以示恭敬,而是……   以她这种破烂修为如果没有眼线密报,是根本不可能发现宫日清这类的武学高人欺近身边的。   她才没那么笨露出破绽呢!   “你在干什么?”宫日清故作严肃貌。   羽仙立刻恭身肃立,假装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道:   “舅舅!”   虽然她演戏天分一流,但怎么看羽仙也不是那种乖巧小女孩,宫日清自然是最了解自己一手拉拔大的甥女,只见他在羽仙面前坐下,然后好笑地挥挥手道:   “别装了,坐下跟舅舅说几句话!”   羽仙甜甜地笑着坐下,开始兴高采烈地说:   “舅舅,我刚才是在吹墨汁。你知道吗?吹墨汁是一种艺术。首先你不能吹太用力,因为吹太大力的话,墨汁就会溅到脸上,如果你的力道恰到好处……那么墨汁会出现一波波的水纹。”她低下头作势要吹。“来!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羽仙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死人都说得活了起来,然后让那个死人再自杀。吹墨汁是一种艺术?这倒听得宫日清频频皱眉,旁边的侍女均忍不住躲往花径中偷笑,才一晃眼……整个凉亭中就只剩下宫日清和羽仙二人了。   “别吹了!”宫日清严厉地说。   他这一叫就让羽仙失去了力道,当她抬起头——一个小黑点沾在她娇俏的鼻尖上。   “舅舅你怎么了嘛!是不是气血不顺呢?”她拉住宫日清的手。“我来替你把脉……”   宫日清抽回自己的手叹口气道:   “你怎么老是长不大呢?老是要让舅舅担心!快要做人家妻子的人,怎么可以像个小顽童成天胡闹呢?”   天!别又来了!羽仙在心中暗喑叫道。   “银衣会不是普通的门派,你做人家的会主夫人,这么不得体会令银大当家丢脸的!”   羽仙露出一脸惊恐表情,“大当家的”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将入木的老头子,她就快要被一个老头子娶走了,女人真的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吗?   “不,舅舅,你不能将我嫁给人家当压寨夫人。”   宫日清瞪她。“什么压寨夫人?银衣会是北方第一大帮会,这等庞大组织横跨黑白两道,岂是一般拦路抢劫之山野匪徒可比拟的?”   “您真的要将我嫁给一个老头吗?您忍心将甥女的一生青春都葬送在银浩书的手上吗?他说不定身边已有一大群的妾侍陪伴!”羽仙哭丧着脸怨道。   “无知小儿!”宫日清斥道:“银浩书年轻有为怎会是一个老头?何况大丈夫有三妻四妾也是件普通事儿,你应该放宽心胸以示大家风范,而且你又是正妻,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羽仙惨叫一声。“我就是心胸狭窄怎样?银浩书不娶我便罢,他要是娶我之后还纳妾……我就毒死他!”   羽仙突然站起来,既然已经有了计画她就马上要去准备,她急得连告退的礼貌都忘了。   “毒经。对!我要去找毒经……一定要很特别的毒才能毒死他!”她嘀嘀咕咕地说道。   “别胡闹了!”宫日清怒吼。“你给我乖乖坐下!”   羽仙悻悻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你别老是一说风就是雨地乱搅一气,也没人说银浩书纳妾,一个女孩儿家动不动就想毒死丈夫,实在不象话,万一传了出去……连你父母泉下有知也觉得丢脸。”   羽仙赌气地别过头去,不理宫日清。   宫日清见状叹息道:   “羽仙!再怎么说……银浩书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救人一命难道就非要冀求别人报答?俗话不是说——施恩莫望报吗?而且就算我想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也不一定要嫁给他呀!”对于这件事,她一定要据理力争才行。   宫日清听得直皱眉,他真是把羽仙宠得无法无天了吗?他不禁在心中这么想道。   “刚才的话你千万别再说了,婚事是我提议的,银会主只是附议而已。”   羽仙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到胸脯上了,这……怎么可能?没想到她今天是栽在自己舅舅手上!   “为什么?”她不平地叫喊。“舅舅!你为什么要对银浩书提亲?这样万一传了出去不是更丢人吗?”   说着说着,她竟套上宫日清刚才训她的话了!   宫日清凝目沉声地训道:   “当时的情况非比寻常,不但你父母惨死,而且你又身受重伤染上奇毒,我除了向银浩书求助,别无他法。”   羽仙不依地喊道:   “舅舅!你向他求助就求助嘛!我才不相信以风家和您在江湖的地位,银浩书他会不卖你面子,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他呢?我若当上银衣会的魁首夫人……不出三个月,一定会活活给闷死的。”   “胡说!”宫日清斥道:“银浩书当初是愿意替你疗伤解毒没错,但此种奇毒必须褪尽衣衫浸泡银浩书独门秘方三日然后再由他用内功驱毒,堂堂江南风家的大小姐,怎能让人窥见她冰清玉洁的身子?”   “被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您才胡说……胡说……”羽仙忿忿叫道:“您还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哄!”骗她才没那么容易。   羽仙四处想找东西出气,可惜连个杯子也没得砸,最后……她气得猛吹桌上那砚台的墨汁,将墨汁拚命吹得溅出桌上——希望能有一丁点溅上她那不通气儿的舅舅身上。   宫日清没办法,他那娴良淑德的妹妹,怎会生出这么一个令人又疼又爱的小妖怪来?他无奈地开口道:   “别再吹了!舅舅告诉你实情就是。”   羽仙欣然坐正,一反刚刚调皮捣蛋的神色,其端正的程度简直就有如古画中绝色的仕女——当然,如果鼻尖上少了那个黑墨点才像。   “虽然风家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在那个时候,我若不借助银衣会的势力,是无法替你父母报仇的,因此我就想了个互利的方法!”宫日清严肃地说道。   “互利?”羽仙想了一想。“哦!就是将我嫁给银浩书。”   宫日清点头道:   “你这孩子总是一点就透,将你嫁给银浩书对他来说……就是将宫家和风家传人一块送至他手上,这并不是件吃亏的买卖……”   “那他一定立即欣然接受啰?”羽仙不屑地说道。   宫日清缓缓摇头。   “不!银浩书整整考虑了十二个时辰才答应,虽然迎娶你等于得到宫家保 管的所有武学典籍及风家的医书秘典,可是……银浩书却不希罕!”   他居然还敢考虑!羽仙此时感到倍受侮辱,实在是太过分渺视她了!反正现在不管银浩书怎么决定,都碍着她风大小姐的眼。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还故意撇清考虑一整天,她才不嫁这种伪君子呢!羽仙气愤地低下头想。突然……   她看见了刚才所读写的“七出准则”,羽仙灵机一动便开口问道:   “舅舅,你可不可以说些银浩书的事儿给我听?”   宫日清大喜,这是羽仙第一次对银浩书表示兴趣,每次只要别人一提银浩书,她不是打呵欠,就是干脆睡觉。   “银浩书自从父母双亡后,就继承他爹一手创办的银衣会……”宫日清热心地叙述道。   羽仙抬头问道:“父母双亡?”   “是的!但银衣会反而在银浩书的手上发扬光大……”   羽仙用纤手持起毛笔,在心里直叹气地画去“七出准则”的第一项——不事舅姑。   天啊!你为何要让我公公婆婆死得那么早呢?害我少了一个被休的机会!羽仙在心中吶喊着。   “……银浩书不但武功盖世,而且还是个医学奇才,据说他医术之精除了风家之外,就无人能抗衡了。”   “他很厉害吗?”羽仙问道。   宫日清颔首。   “武学方面就不用说了,至于医术方面……当初如果没有银浩书,恐怕普天之下就没人能救你了!”   羽仙有些气馁,一双盈盈大眼充斥着无限沮丧,宫日清倍感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女孩儿觅得像银浩书此等夫婿应该要高兴呀!你怎么摆出一副臭脸给舅舅看呢?”   羽仙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有希望了,他的医术那么好……也就是我不管怎样想办法染上什么重病,他都能治好啰?”   宫日清兴冲冲地冲着她补充说明道:   “对极了,听说银浩书对恶疾的疗法特别有研究。”   羽仙低低申吟一声,提起毛笔再将“染有恶疾”画去。看来是希望渺茫了。身为风家医术唯一的继承人,羽仙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不孕症,她又提笔将七出之“无子”画去。   “舅舅,我若在这儿大骂银浩书,顺便搬弄是非,你认为银浩书有没有可能知道?”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宫日清沉吟一会才说:   “虽然银衣会的情报网不可小觑,但是……银浩书若想随意探查风家大院所发生的事,也是不太可能办到。”   完了!这样一来,以“长舌”被休的前提也没了,又少了一次机会。她一边用笔画去还一边喃喃骂道:   “什么破情报网!连这等情报都查不到,还好意思叫做情——报——网!”   “什么?”宫日清没听清楚。   羽仙这才惊醒,她怎么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呢?   “没什么啊!舅舅!”她急急补救地说道。   这样看来……羽仙被休的理由就只剩“善妒”、“盗窃”和“淫佚”了。   以她家的财势根本无需做窃贼,羽仙画去了“盗窃”。至于“善妒”……羽仙觉得自己是很善妒没错,刚才不是才说要毒死银浩书吗?可是……若要以这个理由被丈夫休妻,就得先嫁给他才行,那她才不要!再画去这一条。   只剩下最后一条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它——淫佚。这个很容易办,不过……一定要先离家出走才行,像现在这样整天被舅舅锁着,什么事也办不成!反正就是找个顺眼的男人以身相许,之后再通知银浩书就万事俱全。   羽仙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直看着自己舅舅,这次换宫日清觉得心里凉凉的了。 第二章   银衣会位于雷云山的总坛正开着一年一度的帮中大会,这例行的会议包括了银衣会南北各分会的主持人,及银浩书的三位得力助手——金颢、张顾胜、陶裴临。   “还有什么事吗?”银浩书环视厅内众人。   他凌厉的目光助长了那专属于他的领袖气势,也由于银浩书锐利且睿智的领导,才使得银衣会于各门各派中脱颖而出,稳住盟主宝座,能够在银衣会开设的商号受雇办事,更是一般小老百姓的梦想。但是……   开这种例行会议还真是累人,这南北一百八十三处分会所领导的上千家的生意,每年都会发生许多令他无法想象的杂事,银浩书相信若他不阻止那些分会主持人再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们可能会无限期地将会期延长下去。   他虽不会逃避责任,但也不愿浪费时间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之上,银浩书将严厉的目光由众人身上收回,淡淡地瞄了金颢一眼。   果然,银衣会的大堂主金颢立即站起宣布道.   “既然已经没有事,就请各位退出浩然楼。”   要等这一群人散去,还着实费了好一会儿工夫,银浩书一直等到最后一人离去,才叹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   “少爷!累一天了吧?”金颢开口道。   银浩书睁眼看着他的三位儿时玩伴,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以致有时金颢仍改不过称呼他“少爷”的习惯。   “少爷怎么会不累?你也不想想他们拿些什么鸟事烦少爷?也不晓得事先过滤一下他们报告的内容。”一个粗壮大汉骂道。   这个对着金颢劈头就骂的粗壮大汉,就是银衣会的二堂主——张顾胜,而那个文士般打扮的便是金颢了,他明显地露出一脸受辱的不屑表情。旁边坐着静观他们俩斗嘴的陶裴临,酷着一张死板的阎王脸冷冷说道:   “擅自过滤大会中的报告内容,不让魁首知道,等于是欺瞒长上,帮规第六条是要革除会籍废去武功。”   哦!原来陶裴临掌管的是刑堂,只要一有人犯错他就会联想到罚则,这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张顾胜双目一瞪,怒骂道:   “他妈的,你就不能闭上你那张嘴吗?”他忿忿地哼了一声。“尽长金颢的志气!”   陶裴临正待反唇相稽,银浩书举手笑道:   “别闹了,你们也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老是打打闹闹,不怕人笑话吗?”   银衣会这三位跺一跺脚就风云变色的堂主,在听了自己会主的话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比起会主您的沉稳内敛,咱们可都差得太远啰!”陶裴临摸摸脑袋愧道。   的确,若非银浩书的气质突出,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是闻名天下的银衣会大当家。以外表而论……银浩书看上去就像一个年约二十许的俊秀英朗男子。   “别拍马屁拍到我身上来了,我是不吃这一套的!”银浩书笑着对陶裴临挥了挥手。   突然,一声有节奏的拐杖触地声传入大厅,厅内各人几乎立刻神色紧张起来,尤其是张顾胜!   “糟!我爹不知道跑来做什么?”张顾胜惊喊道。   其它三人相视苦笑,张顾胜的爹——张敬,是银衣会硕果仅存的元老,也是银衣会目前的长老。   银浩书一脸认命的表情苦笑道: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果然,张敬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银浩书等人皆起身迎接,张敬一见银浩书起身,立刻不悦地皱眉。银浩书明白他的意思,只好不得已地坐回原位。   张敬这才展颜躬身行礼。   “属下张敬参见魁首。”   银浩书马上免了他的礼道:   “张叔快别这么多礼,设座。”   张顾胜立刻七手八脚,端了一张椅子到父亲面前,张敬瞪了他一眼才忿忿坐下,张顾胜立即做了亏心事似的低下头去。   “张叔您有事找我?”银浩书明知故问地说道。   “是啊!我要那个不孝子在魁首一得空时就通知老朽,怎知这蠢材连半点事也不能交代!”   听到张敬这么说,银浩书感激地看向张顾胜一眼,后者正对着父亲陪着笑脸。   张叔还会有什么事找他呢?银浩书自己也知道,除了逼他结婚之外就没别的了。所以他现在是一看到张敬,就想避得远远的。   “魁首,你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不是张叔爱烦你,今年我们就把你的婚事办一办,好了却我一椿心愿。”   银浩书剑眉傲然扬起。“张叔,这件事还早嘛!我们不用那么急,如果……如果一定要办场喜事的话……”他指指张顾胜。“先办顾胜的婚事,他的年龄比我大,应该他先。”   张顾胜怪叫一声,装出一脸被背叛的悲愤表情,惹得金颢和陶裴临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小子长得一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熊样,有哪家的姑娘会喜欢他?我到时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也就让他成亲了。”老人的语气一软接着又道:   “不过少爷你就不同了,您不但俊秀英挺,而且才德皆备,到底有什么理由到现在还不成亲?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为什老是推托呢?又不是没有对象。”   银浩书无可奈何地说道:   “张叔,风家那小姑娘年纪还那么协…”   “不小了,都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还说小?顾胜他娘十七岁时就已经生下他了!普通姑娘家及笄之后就成亲了。”张敬打断他道。   银浩书似乎很惊奇地说道:   “怎么,她已经十七了吗?”   张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少爷,你不要再跟我装傻了。自你决定要娶风家那个小丫头起,我每年都跟你提过她的年纪,你没理由不知道她今年已十七了!”他加重语气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每次想到她,就会将她想成是一个小女娃,将她迎娶回来感觉就像……”他想不出确切的形容词。   “摧残民族幼苗!”金颢插口道。   银浩书眼睛一亮。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张敬斜睨那坏事的家伙,金颢被看得连忙低下头歉道:   “对不起啦!张叔!”   张敬啐了一声骂道:   “知道就好,大人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金颢噤声,四十岁的人被人叫做“小孩子”,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其它两人也不敢多嘴,深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天知道这里年纪最小的人是谁,应该是那两个讲话的大人其中之一吧!金颢暗想道。   张敬将注意力收回。   “少爷,我们这就派人和风家商谈婚事,怎么样也要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银浩书急急打断张敬的建议。   “张叔,我看……这件事还是等她十八岁时再谈好吗?我觉得明年会比较合适。”   “不行!”张敬断然道:“明年你们就要生个白胖娃儿出来!”   银浩书仍在做垂死的挣扎。“张叔……”   “除非魁首你不喜欢风家那丫头,那么先纳妾也可以。”张敬一鸣惊人地说道。   “什么!”银浩书脱口道。   “风丫头,疯丫头,连我听了都别扭,也难怪少爷你不喜欢她。没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少爷你就先纳几个侍妾好了,反正银家一向人丁单薄,如果那几个侍妾一块儿怀孕……”   “好了好了,张叔!我举白旗投降了,就照您的意思去办。我立刻着手与风羽仙的婚事可以了吧?”   张敬喜形于色地笑了。   “那我就立刻去准备啰,少爷你日理万机,没必要为这等琐事伤神,一切都包在张叔身上!”   “张叔!不必了……”银浩书紧张道。   “当然要,老头子我每天没事,闲得快发慌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舒展这一副老骨头。何况……”他停顿了一下,又别有用心地看着他又说道:   “万一少爷又心血来潮,巡视一下各分会的运作……岂不又耽误了终身大事?”   看来张敬是被银浩书黄牛怕了!银浩书奸计被识破,幽幽叹了口气。   “那么属下告退!”   张敬健步如飞地离开大厅,哪里还有半点拐杖的声音?独留银浩书等四人在厅中发呆!   “恭喜大当家的!”金颢幸灾乐祸地先说道。   “贺喜大当家的!”陶裴临跟进。   银浩书笑骂道:“别穷搅和!我真是服了张叔了!”   “可不是吗?”三人同声笑道。   “天!纳妾!”银浩书苦笑摇头。   ★★★   炎炎夏日的阳关大道上,有两个人徒步行走,为何只说是行走呢?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不像在赶路,尤其是那个东张西望的快乐小书僮,他竟然不帮公子拿行李!   他老是蹦蹦跳跳,像个刚逃出笼子享受自由的小免子,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有时候还忍不住得意地轻笑出声,只不过……   他愈是笑得得意,那身旁垮着脸的少年公子脸色就愈难看,那少年公子似乎已经忍了那小书僮很久了,但是又好象有诸多顾忌不便开口。就像现在……   那少年公子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我一定会被舅老爷打死的!小姐,我这次是真的被你害死了!你这样偷跑出来……”   “有我替你撑腰,怕什么?”小书僮头也不抬地回答他道。   这可爱的小书僮,无疑就是逃家的风羽仙化身了;而那个愁眉苦脸的少年公子,就是她贴身侍女小电电。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若是追兵追来……”   羽仙闻言,贼兮兮地对着小电电笑道:   “所以我们才要化装啊!万一追兵追来,就不容易把我们认出来啊!而且……就算别人要抓,也会先抓公子不会抓书僮。”   “小姐!”小电电急道。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我只是利用常理来推论而已,如果你真的被抓回去,舅舅也会顾念你一片忠心护主的热诚,不忍责罚你。”   “小姐……”   “不要说了!”羽仙不耐烦道:“被你一说我又有点儿烦了,不要动不动就像个麻雀似的叽哩呱啦地吵,从我们出来开始算起,你说,你哪一次不是逮着机会就吵?拜托你安静一点好不好?都已经两个月了耶!”   小电电迟疑道:“小姐……”   羽仙双目一瞪怒道:“你还说!”   小电电一脸委屈神色说道:   “小姐,人家只是想问……我们到底要往哪儿去嘛!”   羽仙吁了一口气。“还好,要是你再这样不停唠叨下去……我非被你逼疯了不可!”神态可爱极了。   她仍是没有回答小电电的问题,但是这回小电电可不敢再多问了,只是拚命忍住那一脸好奇的神色,憋红了脸。   羽仙见到这等滑稽表情,笑着问道:   “你以为我们要去哪儿?”   小电电垂首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们一直向着北方走是吗?”当小姐让她想的时候,她可不敢随随便便乱答,否则待会就糗大了!   羽仙人小鬼大地点着头赞道:   “没错!我就是打算到银衣会地头上,这样……等我事情一办完,就不必费时再找银浩书了!”   小电电还是一头雾水。可能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吧?她想。   “小姐,我们要出来办什么事儿呢?”她不解道。   羽仙正要对她解释自己的伟大创举时,眼角正好瞄见远处有一群人逼进,她机警地凝神细看……   天!那一群人好象都穿着风家的白底黄边劲装,完了,羽仙想道。一定被识破了!   “快跑!”她拉着小电电就跑。   “为什么?”小电电仍迟钝地拖着。   羽仙气急地喊道:   “为什么?因为你千盼万盼的追兵已经追来了,你要是想被拎回去就跑慢点!”   跑慢点?再也不可能有人比小电电这时跑更快了,此时换她飞也似的拉着羽仙跑!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对翅膀飞起来。   可惜,虽然她跑得极快……但若是你跑步,不注意脚下的崎岖路面,迟早也会像小电电一样摔倒在路边的大坑里。   “小姐,你不要管我!你先走!”她喘着气道。   羽仙觉得受人侮辱地骂道:   “胡说!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先逃?”   “可是,刚才……”   “刚才是开玩笑的,来!”她伸出手。“让我拉你上来,这个坑很浅的!”   小电电感激地握住羽仙纤小的玉手,让小主人拉她上去。   试问,一个十七岁的瘦弱少女怎有力量,将一个年龄和身材都比她可观的人从坑里拉上来?   羽仙当然也不例外,只见她死命地拉着小电电的手往上拉半天,拉得脸都涨红了也没一点儿起色。   “小姐,没有用的,你丢下我快逃!”小电电护主心切地喊道。   羽仙真丢下了她。但不是丢下她逃跑,而是……   羽仙到一旁脱下自己的外衣,取出自己随身用的小刀,将外衣撕成一条条的布条,然后连结在一起做成一条布绳,并将布绳的一头绑在身旁的一棵大树根上。   “来!抓住这个往上爬!”她将绳子的一头丢给小电电。“先把行李扔上来!”   小电电发现羽仙并未弃她而去,不由得喜极而泣。   “拜托你快点上来好吗?没有时间哭了!”羽仙使力地帮忙拉。   头上顶着大太阳跑路,已经令羽仙头昏眼花,何况追兵又近在咫尺,好不容易才将小电电拉上来,羽仙已觉得四肢无方且脚步虚浮了。   “快!小姐,我们快跑!”小电电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风家的总管风强已领着追兵到了眼前……   “小姐!跟我们回去吧!”风强好言相劝。   “不!”羽仙倔强地说道:“我死也不跟你回去!”   看到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势,小电电突然灵机一动大喊道:   “大胆风强,竟敢一直盯着小姐看!”   羽仙低头一看,自己适才脱了一件外衣,所以衣衫不整,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   机会……   “你们都给我转过头去!”羽仙故作羞愤地喊道。   风强等人立刻慌慌张张地背过身去。   “我没叫你们,不准回过头来看我!”   “是!”一群傻蛋齐声回答。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是人都不会放过。羽仙二人蹑手蹑脚地走离至他们的听力范围外才奋力狂奔。   慢慢地……汗水已模糊了她的视线,羽仙已不能支持了。她快没气地问道:   “我没法子了,小电电你先走吧!”   小姐刚才都没拋下她,她怎能做出这种无情的事呢?小电电仍拚命地拉着羽仙往前跑。   不料,小电电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忘了看路。因此,羽仙最后的一个意识是……   发现自己撞上了一堵人墙,然后便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   ★★★   “两位小姐为何如此匆忙?”一位中年文士问道。   小电电一惊,她俩跑得狼狈不堪,披头散发又身着男装,看起来实在男不男女不女。   “金颢!把我的药箱拿来!”银浩书喊道。   小电电差一点就昏过去,自己怎么将小姐硬甩入一个公子怀里呢?虽然他长得好帅气,让她一见就心儿砰砰跳个不停……   “少爷,她怎么了?”金颢见小电电直发呆也不答话,便转过身来问银浩书。   银浩书伸手边解羽仙的颈扣边说道:   “中暑虚脱吧!”   “你要做什么?”小电电尖吼。“你不可以解我家小姐衣服!”   银浩书继续手边的工作。“你是想她热死,那我就不解她的衣服!”扣子解开后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   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银浩书心想。她身上泛出久食灵药的香气,而且胸前有一颗红色心形胎记……   金颢识相地别过头去。   “你……”小电电说话带着哭音。   怎么办才好呢?风强他们是不可能笨太久的,也就是说马上就会有人追上来了,可是小姐现在又这样子昏迷不醒。   她一咬牙,就朝那位抱着小姐的公子跪下。“公子,求求您帮帮我们!”   银浩书扬眉淡道:   “哦!你们为什么要人帮?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小电电一愣,难道现在仗义的侠士已经绝种了吗?她该怎么说?若是告诉别人小姐逃婚的经过……十成有八成没人会帮忙。   谁想得罪江南风家呢?但一想到小姐舍身救自己的模样,小电电又觉得勇气倍增……可以说谎了!毕竟小姐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了。   “公子!我们在路上碰见一批贼子觊觎我家小姐姿容,意图薄幸……”小电电听见声响停顿下来。“糟了!追来了呀!”她惊叫道。   金颢也看见了那风家家丁独特的服装,奇怪……   “少爷,那不是……”   “我看见了!”银浩书打断他道,刚才那个心形胎记已泄漏出许多秘密了。   有人觊觎她姿容?银浩书笑了,谁会对两个脏兮兮的女孩感兴趣?不过这件事实在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他倒要看看他的小新娘想要干什么?   小电电眼看着风强等人愈来愈靠近,急得哭叫道:   “公子!你到底帮不帮呢?”她刚才说的谎,万一碰上风强……不就拆穿了吗?   “等等!”银浩书好整以暇地说道。   他从药箱拿出一瓶药放在羽仙鼻下,那药似仙丹一样,才凑至羽仙鼻下,她就幽幽醒转。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你是谁?”   银浩书笑容中带着几许邪气。   “先别管我是谁。追你的人快到了!我若帮你脱困可有什么好处?”   管他要什么她都愿意,羽仙心想。如今的救命第一要务就是逃离风强等人。   “随便你要什么都好!”她毅然决然地答道。   银浩书朗笑,抄起羽仙风驰电掣地离开,金颢也有样学样地拉起小电电,尾随在后。   这回羽仙可是落入自己所设的圈套内了! 第三章   银浩书命人取来一盘清水,然后在床边缓缓坐下,注视床上那满身尘土的小女孩。他很好奇当她卸下那一脸泥垢的妆时,真面孔会是……   金颢和张顾胜领着恭敬端着一银盆清水的下人进入厢房内,这间房是银浩书在山下的一所别院的卧房,连银浩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回来,就抱她进他的房间,放她在他的床上。但是……   他凭直觉,直觉上他就是认为羽仙属于这里。   “少爷,水送来了!”金颢开口说道。   银浩书点头示意金颢让下人退去。   “把盆子放在床边架子上就可以出去了!”金颢命令道。   银浩书等三人一直注视着昏迷的羽仙,虽然水已送至身边,也仍没有一点心急得想揭开谜底的端倪露出。   “另一个女孩呢?”银浩书问道。   “安顿好了!”金颢躬身答道。   “哦?”银浩书有点儿惊讶,刚才那个女孩不是又打又闹,吵得不可开交吗?   “她本来大吵大闹,说一定要待在小姐的身边?”金颢叹口气。“打也打她不得,骂她也不是,我差点就摆不平了!多亏有了顾胜……”他故意停下来卖个关子。   张顾胜鼻子喷火似地重哼了一声。   银浩书扬起一道剑眉无声询问。   金颢窃笑道: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时……顾胜一走进来大吼一声——吵什么吵!”金颢呵呵笑了起来。“那个女孩就昏倒了!”他哈哈大笑地说完。   张顾胜脸色铁青地瞪着金颢,可能是已被取笑有一阵子了。   “我长得有威严又不是我的错!”张顾胜震耳欲聋地吼道。   “别再胡闹了!”银浩书担心地看着床上的未婚妻子轻道。   金颢和张顾胜也自知失态,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银浩书用下巴微指着羽仙轻道:   “诺!这就是我的未婚妻啰!”他摇头笑道:“看看我替自己挑了怎么样的一个野丫头?”   的确,未婚夫妻这样子见面是有些惊世骇俗。张顾胜瞧着床上沉睡的脏女孩,不由得在心中为少爷不值。   银浩书看出了他未言明的心意,但笑不语。   “少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们的少奶奶居然是……”他忍不住开口抱怨。   金颢及时踢了他一脚,阻住张顾胜即将出口的话。   “顾胜,你觉得风羽仙哪儿不好呢?”   张顾胜欲言又止。   “你觉得她其貌不扬吗?”银浩书瞪了他一眼。“你平时不是最厌恶别人以貌取人吗?”   张顾胜惭愧地低下头去。   金颢见状笑道:   “看来少爷你很中意少夫人,你最欣赏少夫人哪一点呢?”   银浩书深深凝住羽仙轻道.   “她的精神,虽然才与她相处片刻,我可以感觉……她活泼生动的感觉。从她的眼睛散发出聪敏慧黠的神采,我欣赏有精神的女子!”   有精神?张顾胜皱眉。听起来这未来的少夫人像个大魔头。谁会喜欢活泼的女子当作自己的妻子?那会替自己惹上一大堆麻烦事,少爷怎不会选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当银衣会主夫人呢?张顾胜遗憾地低声叹息。   银浩书也听见张顾胜在唉声叹气,他不但不以为忤还笑着对他说道:   “人是各有所好的嘛!”   说完后,他才将手伸向床边备好的银盆内,拧出一条雪白的毛巾想替羽仙净脸。   “少爷,这等事让下人仆妇去做就好,我去吩咐……”金颢立即往外准备喊几个丫头进来。   事情也应该这样,没理由让银浩书为一个女人洗脸,就算这女子即将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不用了!”银浩书拒绝。   金颢和张顾胜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银浩书身后,看着他用手暖了暖那冰凉的毛巾,才轻柔地拭去女孩脸上的尘土。   ★★★   金颢与张顾胜的嘴巴,随着银浩书拭去羽仙脸上泥垢的速度愈张愈大。她的容颜实在……   银浩书也不知她竟有这么美,但他比他们有心理准备,毕竟在数年前他曾见过羽仙,虽然那时的她也像这样地昏迷沉睡,而且尚只是个小女孩……   “你们怎么了?苍蝇都飞好几只进去了!”银浩书取笑他们道。   金颢大梦初醒地赞叹道:   “好一副眉目如画的绝丽容貌!”   张顾胜也瞠目道:   “天老爷,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他想不出形容羽仙绝世容姿的好形容词。   金颢似笑非笑地瞅着张顾胜,摆明了嘲笑他刚才鲁莽地批评少夫人的长相。   “我……我只是为少爷着想罢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张顾胜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道。   “我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作贼心虚不打自招!我警告你喔!别老冲着我来!”金颢回敬道。   银浩书轻喟一声,正好打断两人抬杠。   “娶得美妻也未必是好事,你们何必为此事争辩?”   金颢和张顾胜面面相觑傻住,少爷怎么连有一个天仙般的妻子也嫌呢?两人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银浩书转而对仍沉睡的羽仙轻语道:   “唉!你要是平凡一点就好了。”   其实银浩书在第一眼认出羽仙时就喜爱上她了,她胸前的心形胎记是个特别的特征,他于数年前为她疗伤时,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身上蕴含着一种令他着迷的气质,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用外在虚矫的丽姿来讨他欢喜呢?   所以,当她如他所料长成一个大美人时,银浩书就不免起了沮丧之感。像这样娇美惹人爱怜的妻室,教他既不放心又不安心,当然也舍不得放她四处游走。   银浩书并不否认——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他当然也不希望时时防着别人觊觎自己爱妻的目光。但是……   事实上,若有羽仙这般的妻室,他连这一点小希望都将成为奢望,没有一个活的人会不喜爱她,没有一个健全的男人会不渴望她。不过……   “这小妮子究竟在搞什么花样呢?”银浩书百思不得其解。   金颢也很疑惑地说道:   “是啊!我也想不通少夫人怎会被自家人追赶呢?”   银浩书沉吟一会儿才说道:   “顾胜,你去派人打听一下。”张顾胜掌管银衣会的所有探子。   “是!”张顾胜立即应话。   银浩书转而对金颢下令道:   “金颢你去打点一下,在羽仙出走意图未明时,先让大伙儿都别暴露身分,别让她知道我是谁。”   “是!少爷!”金颢恭立答道。   “那你们尽快去办吧!”   金颢与张顾胜告退离开,只留银浩书一人痴痴望着他卧床的小妻子。   ★★★   窗外阳光金穗般闪亮地洒在羽仙脸上,羽仙眼睫翕动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羽仙心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并不令她惊慌,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由摆设来看,主人必定家境富裕,莫非她住进了土豪劣绅的居所?羽仙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厢房的摆设富而不华、雅而不俗,不可能是土豪劣绅的风格。   深吸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很好,满室馨香令她神气为之一爽。好久没有住过这么舒服的房子了,自由让她付出了锦衣玉食的代价。   但是很值得不是吗?在风家幽静的亭园楼阁中生活,让她觉得自己有如受困的野兽。   “噢!”羽仙颓丧地申吟。“我怎么会将自己比喻为野兽呢?我至少应该说是失去自由的金丝雀儿才对。一定是受了小电电的不良影响。”羽仙喃喃自语道。   才说到曹操,马上曹操就到。小电电推开门看见羽仙已醒,欣喜叫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   羽仙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你希望我永远醒不来吗?”   小电电急道:“我怎么会?我只是……”   羽仙才没心情听她闻扯蛋,她轻轻地跳起——是很没有淑女风度的那种动作,然后直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别说了,快来帮帮我!”天!这镜中一团糟的疯女人是谁?“是我,没错,的确是我……”她自言自语道。   小电电赶忙冲了过来,小姐又是哪条筋不对了呢?   “小姐……”小电电慌了手脚。   羽仙懒得理她,只径自对着镜子狼狈的自己幻想……幻想当舅舅看到自己这副德行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的好玩景象,想着想着就嘻嘻笑了起来。   “糟了!小姐得了失心疯了!”小电电惊叫道。   也只有羽仙这种小淘气才能专心到忘我的境界,连侍女出去讨救兵都忘了阻止。   ★★★   银浩书接到通报后,几乎脚不离地就冲进了羽仙房门,而小电电则被远远甩在后面。   他呆住了,这个正放下头发梳理的小姑娘哪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她不但神清气爽,还快乐地哼着曲儿。   羽仙从镜中发现银浩书的身影。   “这是你家吗?”她问道。   银浩书答道:   “是啊!我们昨天见过,你忘了我吗?”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令羽仙心旷神怡,使她起了想亲近他的感觉。   “不!我认识你吗?”羽仙笑着说道。   银浩书凝住她亮晶晶的眼缓缓说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的人不是吗?”   羽仙立即泪盈盈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有遇上知音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其实自己并不寂寞的喜悦。   “对!那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羽仙拭泪喜道。   银浩书诚挚地说道:   “我痴长你几年,不知你可否屈就喊我一声兄长?”   羽仙立即起身行礼道:   “小妹宫羽仙见过大哥。”羽仙将姓改成母亲姓氏。   银浩书扶起羽仙至长椅坐下,不用羽仙直说,他也知道羽仙改姓氏的用意,毕竟风氏名声太响,羽仙也不希望为他带来麻烦。   小电电赶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才赶到门口。   “小姐你……”她气喘吁吁地道。   “快进来吧!”羽仙招呼道。   看见小姐和公子亲热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而且技散着秀发身着书僮服装,这……这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羽仙识出了小电电神色代表的意思,她不在意地笑笑对她说道:   “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与大哥同坐一起是很自然的,合乎自然也就近于大道,至于圣人所制的繁文缛节,只是干涉自然运行罢了,我们又何必在意?”   银浩书开怀大笑,羽仙所说的话深得他心,看来他多年前所做的决定并没有错,才短短的时间,羽仙就为他带来了这许多的快乐。   “你若是不嫌弃大哥住处简陋,就往下来好吗?”银浩书温柔地建议道:“你看如何?”   “我看嘛!这间厢房还算马马虎虎啦!”   “哦?”银浩书觉得有趣。   “普通人可能会觉得很气派,这间屋子的摆设阳刚气过重,想必是个冷硬强悍的霸主所住,寻常人住恐怕压力过大。”羽仙侃侃而谈。   银浩书很惊讶羽仙竟对环境有这么大的领悟力,他曾招侍过几个贵客住他的房间,第二天客人都精神萎靡不振。至于原因则不详……   这间房子是依照他的意思来摆设,银浩书也曾请过风水师父来看,据说房子是没有问题,主要是主人的煞气太重的影响。   当初张叔尚得意洋洋不已,因为江湖人重气势,通常只要气势一胜过别人就占了先机。   虽然羽仙说出其中奥妙的玄机,银浩书却只淡淡笑道:   “这下你可看走眼了,这是大哥的房间。你觉得大哥像个煞星吗?我不过是一介凡夫而已。”   羽仙疑惑地皱眉说道:   “奇怪?自从大哥进入房里之后,我就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了。”她将脸凑到银浩书脸下,仔细打量他俊逸的脸孔。   “怎么了?”银浩书也问到了她脸上。   羽仙只觉得脸上痒兮兮地,不觉失笑出声道:   “大哥是不像煞星,但是若大哥自称凡夫,确也太离谱了一些。以你的气度风华来看……大哥是人中之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银浩书朗笑,被心上人称赞的感觉原来这么舒服。   “大哥只是个普通的大夫而已,哪里配当什么人中之龙?你太夸奖了!”   羽仙闻言惊喜道:“大哥是个医生?”   银浩书颔首轻抚羽仙一头柔发。“你这样打扮可不行,至少应该把头给梳一梳。”   “大哥嫌我给你丢脸?”   银浩书正色道:   “大哥虽然不在意,但是我们既然隐于尘世之间,就应该稍遵守一下俗世的规矩,不是吗?”   羽仙满意地笑了,转身对小电电说道:   “听到大哥说的话了吗?去拿件衣服给我换上。噢!还有,我一身脏得不得了,我想要洗个长长的澡。”   洗澡这种话怎能在男人面前说出?小电电心里直犯嘀咕地走向包袱。   那个简单的行李中什么都有,就是总缺少几件衣服。羽仙离家时几乎带了自己认为需要的所有东西,独独忘了多带衣服和盘缠。   所以这一路上,她俩的经济拮据得可怜,羽仙虽然没有什么金钱观念,但她也知道……万一钱一用完就没饭吃了,没有饭吃就得屈服回家,所以她只买了几套粗布衣服换洗,反正衣服嘛!有得穿就得了,不就是遮掩一下身体而已吗?   “小姐!”小电电举起手上的衣服。“你想穿哪一件呢?”两件都是粗布衣裳,也没什么好挑的。   羽仙倒不在意地指道:“就穿白的那件好了!”   银浩书对着那件不适合羽仙的破旧布衣皱了皱眉。记得待会儿要让人来替羽仙做些衣裳才行,他暗想着。   “羽仙,大哥先出去了!”银浩书站起道。   “嗯!”羽仙凝望着他,心中泛起一丝难解怅然情绪。“大哥不能再陪陪我吗?”   银浩书邪邪地笑望她道:   “难道你在更衣盥洗之时,也要大哥随侍在旁?”   羽仙低啐一声羞红了双颊,女儿之态毕露。   银浩书哈哈大笑步出房门。   “怎么这么笨呢?”羽仙喃喃骂着自己道。   ★★★   羽仙来到无情庄转眼已半月,这十五天的日子,是她这一生所度过最快乐、自由的时光。   “大哥整日陪我无所事事,难道不烦吗?”羽仙问道。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明明整天死缠住人家,还敢问别人烦不烦,羽仙就是标准的这一号人物。   银浩书笑着摇摇头道:   “怎么会呢?陪着你四处逛逛,令大哥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羽仙刁钻地戳了戳银浩书的胸膛训道:   “大哥没事就爱装老,真是低级,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好几的年龄罢了,每次还用老气横秋的口气教训羽仙!”   银浩书一面瞅着她,一面伸出食指轻点羽仙鼻头道:   “现在是谁老气横秋地训人啦?”   羽仙噗哧一声,笑倒在银浩书怀里,银浩书只得搂住她下滑的身子,抱至花园石椅坐下。   “没见过一个大姑娘家像你这么爱胡闹的。”   羽仙也不生气,她知道银浩书并不是真心地想训她。她感觉得出来……银浩书喜欢她接近他。   “不知羞是吗?”羽仙娇声问道。   羽仙不服道:   “我怎么说错?大哥一人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实在太辛苦了,这些天又没生意上门。”   “没生意上门?”银浩书一时会不过意来。   “大哥不是医生吗?没人生病就没钱赚嘛!”   银浩书啼笑皆非。“你以为大哥真是因为没病人上门,才每天有空陪你?”真是天晓得!   “难道不是吗?”羽仙歪着头问道。   银浩书笑了出来,这该怎么解释好呢?原来羽仙在为他的经济能力担忧,难怪昨天他将请人赶制的衣物送给她时,羽仙的脸上透着隐忧。这该怎么开解她才好呢?银浩书不禁头痛了。   没想到他也会有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没有财务危机的一天,说出去不笑掉别人大牙?既然这样……   “羽仙,你去换上一套便装,大哥带你出去逛逛,你就会安心了!”还好他的产业也有几家医馆、药堂。   羽仙点头,高兴地跑回房换装去了,只要有得玩……她天大的事都可以先拋一边去!   银浩书的眼光随着羽仙上楼,其中含着对她无限的宠溺与爱怜,令人忍不住要嫉妒这一对欢喜冤家。 第四章   俗话说:南船北马,当一个南方人和北方人在一起时怎么办呢?这南方人又不会骑马……   答案是——银浩书这个北方人只好陪着他的南方小未婚妻“坐”马车啰!   “大哥!我们已经到城里了对不对呢?你看!那边有一大堆人在排队昵!那是什么地方?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嘛?”羽仙兴奋地头、手探出窗外叫道。   银浩书一手搂住她,险险地将她快滚出窗外的身子及时救回来。   “坐好!”他叱道:“我们现在是在城里没错,你指的那间店是一间药堂。我们待会儿再回头来看,你不许再蹦蹦跳跳,女孩儿家要文静一些才好。”   羽仙才不怕他发脾气,她顺势倒在银浩书怀中轻轻辩道:   “可是羽仙现在是扮男装嘛!粗鲁一点有什么关系?而且只有大哥看见而已!”   羽仙此时已穿上银浩书为她特制的银白儒装,顿时化作一位俊美无伦的浊世佳公子,两人一模一样的装束,看上去就如同一对兄弟。   银浩书故意瞪眼说道:   “谁说的?金颢和顾胜在外头都在笑你土包子了!”   “他们敢?”羽仙伸出头,对骑马随侍的两人叫道:“大哥说你们两个笑我?”   他们两人拚命忍住笑意道:   “属下不敢!”真痛苦啊!他们忍得两颊酸痛扭曲。   羽仙警告地瞪他们一眼,坐回原位。   “大哥!为什么现在不去看呢?”   “羽仙的问题真多,大哥先带你去别的地方不好吗?”银浩书轻握她纤手道。   羽仙才不相信他的搪塞之词,她风羽仙什么都是——就是不是个笨蛋,她狐疑地打量着银浩书。   “大哥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羽仙存疑道。   银浩书并不点破。刚才那家人满为患的药堂正在义诊,也是银衣会的一处产业,他要是让羽仙下去一看……她不更担心才怪。银浩书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做出这种笨事呢?   只走了几条街道,马车终于在另一家药堂停下,金颢下马打开车门道:   “少爷们请下车!”他恭敬得不得了,谁会想得罪那个假少爷呢?她会整得你吃不完兜着走。   银浩书矫健地跳下车后,又伸手扶过羽仙下车。   羽仙环顾四周才道:   “这儿有一家布店,一家药堂,还有一间客栈和一间钱庄,大哥一定是要带我去看药堂吧!”   此时,张顾胜正忙着使眼色,将布店、客栈和钱庄的负责人赶回店里去,其实这四间店都属于银衣会辖下的生意。只不过……   除了药堂之外,其余三间店都有银衣会的慓帜——银云旗飘扬着,这可不能让未来的会主夫人看见。   银浩书对着好奇打量的羽仙赞道:   “羽仙真是聪明,大哥就是要带你来看这间药堂。猜猜看,大哥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药堂?”   羽仙活灵灵地转动着眼睛,表情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这间药堂是大哥开的,大哥带我来看……是想让羽仙别再担心财路的问题是吗?”   银浩书竖起大姆指赞道:   “羽仙像小神仙一猜就中。”   羽仙也呵呵乐道:   “我才不是神仙,我只是大哥肚里的蛔虫罢了!”   银浩书哈哈大笑,伸手揽过羽仙肩膀道:   “走吧!我的小虫儿。天老爷!你真会逗我开心!”他的笑容满足且快乐。   羽仙一走进去,就发现看病的人川流不息,由此可见……这家药堂的信誉非凡,难怪大哥衣食无忧,还能养一大堆的闲人,羽仙边看边想道。   “大哥平时不在药堂替人看病?”羽仙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银浩书带着羽仙走进诊察的内室,里头好说也有近十位的大夫在替病人看箔…   “你看!有这么多的医生在这儿替大家服务,又哪儿用得着大哥整天坐在这里呢?”   “说的也是。可是……”   “别再可是了!走吧!”银浩书拉着羽仙走进内堂的另一边。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药材味,原来他们都在中庭煎药。里面的一些房间时而传出凄厉的喊叫声,羽仙不由惊栗地问道:   “大哥,那几间屋子是……”   “里面是手术的地方,一些病人在得了重症之后,在逼不得已之时……大夫们会选择为他们截肢。”银浩书解释道。   截肢?羽仙这才察觉银浩书开的并不是一般的药堂,而是一间技术十分精良的医馆,因为普通大夫都只是替人把把脉、抓几副药方就了事,哪里有人会做出这么高明的医术。   想着想着……羽仙突然被屋内的悲怆大吼惊醒。   “不!不!不要砍断我的脚啊!大夫,我真的还有救,我的脚还有救……让我见一次公子吧!求求你们让我见一次‘应’公子……求求你……他会救我的!他会救我……救我的……”   他哭得声嘶力竭、令人动容。   “大哥,他在喊的公子是谁?”   银浩书肃着一张脸放下羽仙的手,然后径自向传出声音的那间房走去。   张顾胜见状特地上前提醒他道:   “可是目前少爷和小姐……”他怕银浩书一进去就泄漏身分,让羽仙发现。   银浩书冷冷吐出四个字。“人——命——关——天。”   金颢和张顾胜立刻退下。羽仙也来不及觉得奇怪便匆匆跟了上去。   银浩书转头对羽仙说道:   “你留在外头别跟进来。”   “不!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羽仙想见识一下大哥的医术。   “也罢!”银浩书平静地说道:“但是情形不会很好看,也会令人很不舒服喔!”   羽仙沉重地随着银浩书进去,里头有两位大夫同时候诊,四个小学徒在其中穿梭忙着烧水,准备包扎的白布等杂事,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羽仙的目光一瞄见那躺在病床上的庄稼汉,不由吓了一跳。   “中毒!”她脱口低喊出声。   那汉子的双腿黑肿溃烂,看起来像是长脓疮恶疾,普通的大夫一定会用治脓疮的方法来治疗这种恐怖的慢性毒药,不过现在,他的伤口溃烂得深可见骨……恐怕已经拖很久——很难治了。   ★★★   两位大夫一见银浩书就恭立一旁道:   “参见……”   “两位先生免礼了!”这些繁文缛节真烦煞人。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庄稼汉一见到银浩书时,高兴地流下泪来哭道:   “公子,求求你救我!我是阿牛啊,你认识我吧?救救我……”阿牛是银浩书雇的佃农。   “阿牛,你冷静点儿。”银浩书安慰他道。   一个快要被人截去双腿的农人怎么可能冷静?大夫们在他的双腿根部用布条束紧,为了防止截肢后血流如注。   银浩书眉宇深锁地问两位大夫道:   “这种情形有多久了?”   “禀公子,据阿牛说……这种情况已有一个月了,他原先在对街的回春堂看……”   银浩书恨声道:   “又是一起庸医误人的例子。”   阿牛一听银浩书这么一说,顿时心凉了半截。   “公子,阿牛没救了吗?你明白告诉我没关系!”阿牛凄凉地道。   “老实说我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你要是早些来找我就好了。”他叹了口气。“那么我至少能找齐所有的药材,而你的伤势也不至于恶化至此……”   阿牛痛苦地呜咽着,银浩书解开了阿牛缚住大腿的布条,观察他血脉运行的状况。   “谁下的毒呢?”银浩书轻声问道。   情形很糟,看来两位大夫的诊断并没有错,若是不迅速截去这双腿,阿牛活命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但是银浩书也明白,失去双腿的庄稼汉是一样难以活命,何况阿牛家中尚有老母及妻协…   听了银浩书的问话,阿牛的眼睛突然就像牛眼般暴睁,惨然说道:   “是……阿青这个贱人!串通奸夫来害我。”   听他的口气也知道“阿青”就是他的老婆。这穜毒叫——花骨,中了毒之后会生小疮,小疮会渐渐溃成大疮,当烂得深可见骨时,骨头上会显出斑纹,并不像一般中毒者骨头泛黑。   羽仙认得这毒。风家最擅于解毒、用毒,羽仙既是风家唯一传人,自然也可以说是毒祖宗啰!但她不想介入江湖纷争,“花骨”是南河派的独门毒药。   羽仙对于银浩书精湛的医术十分佩服,他又准又狠的削去阿牛腿上的腐肉,快速地在各大穴上插上银针止痛止血。   这样有用吗?羽仙暗暗想道。这种病拖了这么久,若是没有独门解药是不大可能挽救的,就算大哥有通天本领,也要花时间炼制药材,但此刻的阿牛是一刻也不能等。   就算让她来医……羽仙自己估算也没有把握。   “家里还有别人中毒吗?”银浩书故意与阿牛说话,以引开他的注意力。   “没有,她只对我一个人下毒,毒药一定是那个姘夫给的。我和阿青也算是青梅竹马,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阿牛抽噎地说道。   羽仙听了觉得心酸酸的,但谁又晓得别人家的事?   阿牛又继续说道:   “如果她坦白对我说要走……我会答应她的,好歹她也替我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可是……”他语不成声地哭泣。   “可是怎样?”羽仙追问道。   阿牛哇哇大哭道:   “可是今天她害得我要断去双腿,以后儿子和娘谁来养呢?我们又这么穷,我在回春堂看病,已经花去家中所有的积蓄了。”   羽仙听得红了双眼,泪珠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对于老人和小孩最心软的她,根本听不得这种故事。   在这同时,银浩书正进行最后一道手续,他运功替阿牛 逼毒。   羽仙很惊讶,很少会有人愿意损耗功力替别人疗伤,至亲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别人呢?羽仙不由得愈发崇敬起银浩书来了。   奇迹出现了,原本漫布到大腿根部的黑色毒气渐渐退下,刚才被银浩书削去腐肉伤口的血也由黑转红。   “公子医术神通。”两位大夫在一旁赞叹道。   银浩书幽幽叹口气道:   “可惜!黑气只退至脚踝就停住了,看来这双脚掌要废了。对不起,阿牛!”   阿牛感激得拚命摇头道:   “快别这么说,公子。没有了脚掌、阿牛照样能下田工作,阿牛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两位大夫也惋惜道:   “你来得太迟了,万一能早点来——公子一定能保住你的脚掌的。”   两位大夫立刻准备替阿牛截去脚掌。阿牛毅然地咬紧牙根闭上眼睛,羽仙直勾勾地瞪着那把亮闪闪的快刀,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可以救阿牛,羽仙心想。大哥已经将他医得几乎快好了,如果她拿出家传的红玉丹,她有把握救阿牛!   不过,拿出红玉丹就必须冒着被认出的危险,万一舅舅追来……   她不就要跟大哥分开了吗?虽然才相处短短半个月,羽仙已觉得自己离不开银浩书了。   “羽仙,跟大哥出去吧!”银浩书轻扶住她。   羽仙恍恍惚惚地随着银浩书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正好看见他们拿刀准备砍阿牛的脚。   “慢着!”她尖叫道。   “羽仙……”银浩书正准备安慰她。   不料羽仙冲至大夫身旁夺过刀,大夫们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等我问完了,你们再动手。”羽仙说道。   阿牛对羽仙也很恭敬,毕竟他是“银”公子身边的人,而且银浩书似乎极为宠他,对他百依百顺。   “公子想问什么大牛都照实说!”他自动说道。   羽仙扬眉问道:   “你常打老婆吗?”她不想救会打老婆的男人。   “不!我这么疼她,怎么会打她?”阿牛立刻答道。   “你有没有准备娶小老婆气她?”羽仙最恨男人三妻四妾地拈花惹草了。   阿牛无奈地答道:   “公子,像我们这种人家能养得活老婆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敢奢望养小老婆?”   “哦?你们的生活真的那么苦?”   阿牛苦着脸答道:   “是的,我们山下的佃农都很苦。但是……去年公子将我们地主的地买下,我们佃户的生活才有明显的改善,大家都很感激……”   可不能再让阿牛说下去,再说就全部泄底了,银浩书连忙打断他道:   “别说了!羽仙,阿牛说的都是实话。”   羽仙也挺干脆地说道:   “既然有大哥保证当然没错!”她拿出一粒异香扑鼻的红色丹丸,送至阿牛嘴边。“吞进去。”   医生们急忙阻止道:   “这位少爷,病急可不能乱投医。”   羽仙不予理会。接着,她探手入怀拿出平常她惯用的金针,准备替阿牛疗伤。   两位大夫转向银浩书求助。“公子……”   银浩书笑了,他决定袖手旁观。   “没关系!你们听他的吩咐,尽量去配合他,随他去!”他淡淡地笑道。   “拿几盆热水及布来!”羽仙下了第一个命令。   她的身边立即多了两盆热水及两垒毛巾。   “还不够,再去!”她说道。   这个小小的房间剎时乱成一团,银浩书却像没事人儿一般,靠在门边的柱子上。   羽仙用其中一盆水净了双手,才对阿牛道:   “他们要剁了你的脚丫子你知道吗?”   阿牛点点头,这……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运气好碰上大哥替你驱毒,要不然……不死也只剩下半截身子了,而且……要不是大哥的话……我也不可能帮你救回这一对脚丫子!”   “公子,您的意思是……”阿牛几乎喜极而泣。   “可是我没有大哥高明,大夫们剁掉你这一双脚掌之后,你大概休养二个月就可以回家。但是……若要救回你这臭脚丫子嘛!你至少要休息半年以上。现在呢!我提供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羽仙突然大喊。“要剁还是要留?”声音大得吓人一跳。   银浩书摇头苦笑,对羽仙的顽皮,他没有办法。   阿牛带着哭音说道:   “我怎么会有别的选择?”   居然敢反问她!羽仙调皮地举起大刀……大喝一声:“要剁?”   她假装会错意地砍下去。   “碍…”阿牛惨叫一声,晕了!   “晕了?真不经吓,才逗逗他就昏了!”羽仙无聊地推了推阿牛。   试问有几个人能经得起风羽仙吓唬?大夫们都相对苦笑。   羽仙耸耸肩道:   “晕了也好,这样也省得我麻烦。”她拿出金针插在穴位上,其准确的速度不下于银浩书。   羽仙另拿出一颗药丸化入另一盆水中,没想到风家千金难求一粒的糽玉丹,今天一连用了两颗在这乡野村夫身上。   “大哥相不相信我学过花果雕刻?”羽仙拿出一把锋利小刀对银浩书说道。   银浩书不置可否地摊开手。   羽仙唇边绽开个小小的笑容,然后拿起刀,顺着阿牛脚上的筋骨脉络一一割开,她下手不轻不重,每条刀纹都只入肉三分。   “好功夫!”两位大夫赞道。   羽仙促挟地斜睨银浩书一眼道:   “怎么大哥不满意?为什么不夸我呢?”   银浩书闪过一个微笑道:   “太棒了!请继续施术。”   羽仙得意地笑问道:   “大哥怎么不训我爱胡闹了呢?”眼睛都快瞇成一直线了。   “遵命!”银浩书拱手道:“羽仙!快别胡闹了听见没有?”他假意叱责。   羽仙按捺不住娇笑出声。直到看见阿牛血流渐缓,才收慑精神替他止血,然后将阿牛的双腿泡在药水中。   才浸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阿牛原本无望救治的脚突然有了起色,被羽仙切开的伤口也有了血色。难怪风家的红玉丹被称为武林至宝,银浩书暗暗忖道。   羽仙洗净双手站起来,走到银浩书身边,一脸讨赏的表情看着她大哥。   “没想到我的小羽仙不但是神仙,也是神医!”银浩书取笑她道。   “那可不!”她可拽起来了,难得可以在大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羽仙拉着银浩书就往外走,两位大夫这时可着急了,接下来要怎么办?今天两位公子所使的招术,他们可是一样也看不懂。   “公子……”大夫急道。   银浩书回头交代道:   “接下来就用一般刀伤护理的方法治疗就成了。记住!半年不能让阿牛下床走动,至于他家中的生计问题……”   银浩书转向金颢道:   “你让人去打点一下,务必要照料好阿牛的家人。”   “是!”金颢应诺。   羽仙若有所思地安静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在想些什么?又想编排大哥的不是?”银浩书怕怕地问道。她……看出了什么破绽吗?   “我才不会编排大哥的不是,我是在想……”她垂首不语。   银浩书用手扶起她的下巴问道: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哥是个大善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幸运认识大哥,希望……希望能和大哥一辈子在一起。”她说时脸颊红滟滟地烧热起来,羽仙用双手捂住火热的脸。   现在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银浩书经柔地址下羽仙捂住的小手,凝着她的眼神中有着万般爱怜。   “大哥!”羽仙蚊蚋般低喊一声。   银浩书吵哑低嗄地开口道:   “大哥也想和羽仙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永远……”   羽仙嘤咛一声,将脸埋入银浩书怀中,银浩书也紧紧地拥住她。   时间彷佛静止在瞬间,羽仙能感受到银浩书的心跟她跳得一样地狂猛热烈。   “羽仙!”他轻抬起她下巴轻喊道。   羽仙的唇微微开启,像对银浩书发出最诱人的邀请。“嗯?”   银浩书低下头,用他的嘴轻抚过她的唇,羽仙低吟一声,他忍不住重重地攫住了她。   她觉得昏眩得全身轻颤,银浩书急切地加深这个吻,他将舌顶入羽仙的口中游移,感觉欲望在胸中亢奋地冲击着,他用手顺着羽仙的肩往下轻抚……一直抚摸到腰间冰凉的玉佩。   “天!”银浩书一震。“我在干什么?居然……”   他将被搂至自己腿上的羽仙很不情愿地放回身边座椅上——用尽了他每一分的自制力。   “大哥!我好热!”她发出梦呓般诱惑人的声音。   她又燥又热地扯着衣带,银浩书赶紧按住羽仙蠢动的小手。   “你要干什么?”银浩书的声音透出紧张的粗嗄。   羽仙无邪地眨眨眼。“马车太闷,我想脱掉外袍。”她双颊浮上两朵动人的红晕。   “不行!”银浩书替她整理衣裳。“马车里并不闷,你给我乖乖坐好!”他的额角渗出汗珠。   “为什么不闷?大哥不是也热得流汗了吗?”怎么心跳得这么快?她以前没有心悸的毛病啊!   银浩书苦笑,他是热得快燃起来了没错,但是……绝不可能是因为天气或马车闷热的原因。   “热?”他自嘲地低喃。“干柴坐在烈火旁边,不烧起来就谢天谢地了,热一点又有什么稀奇?”   “大哥在说什么?”羽仙用手轻轻拂去银浩书额上的汗珠。   “羽仙是医生,怎不知大哥的反应是代表什么意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   难道……羽仙想着想着便满脸通红。   “大哥真坏!不知羞!”她羞得想钻进洞里。   银浩书轻轻地在她红霞满布的额上吻了一下道:   “我哪里是坏?大哥只是太……喜欢你了!”他仔细地斟酌遣词及用句。   “才……只是……喜欢我而已?”她有点失望。   银浩书心一紧。“羽仙不高兴大哥喜欢你吗?”他做错了什么让她愁眉深锁?   “不是!”羽仙觉得委曲。“我原本以为大哥对我有更深一点的感情,可是……”她心酸地掉下泪。“……可是大哥却只是……只是喜欢我而已。”   银浩书极舍不地地拥她入怀哄道:   “别哭!你哭得让大哥心都拧起来了。诺!整张可爱的脸都皱起来了,让人心疼得受不了!”   “真的?”她抬起眼哽咽地问道:“大哥一点都不重视我!”她突然又悲从中来哭道。   这算哪门子鬼话?银浩书被她哭得心绪大乱,前襟也结结实实地湿了一大片,莫非羽仙是洛神转世,要不然那来哪么多泪水?   女孩子真是难缠,她怎么能以为他不在乎她?自己刚才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地用言语表达他的爱意吗?——当然是含蓄的。   “我明天要走了!”她离开银浩书的怀抱。   银浩书大惊失色。   “为什么?”他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   羽仙说不出原因,如果一定要讲……大概就是因为她爱上银浩书吧!既然他不爱她……再留下来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以后他娶妻生子让她情何以堪?   她抽泣得更大声了,银浩书急得都快中风,还等不到她说出半个字,他害怕地将她扯进自己怀中。   “不许哭也不准走!”他惊恐地大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也不放你走!”他几乎快将她的腰搂断。   “我不要!我不要!”羽仙赌气地拚命挣扎。“我留下干嘛?你又不爱我!”   银浩书怒视她大吼道:   “我不爱你?你聋了吗?我刚才就告诉你——我爱你!”   羽仙也不示弱地大吼道:   “你何必这么大声吼?刚才你说的明明是‘喜欢’不是‘爱’,我听得很清楚!”   银浩书苦恼地长长申吟。“这有什么差别?难道你没感觉我是怎样地宠爱着你?”   “羽仙不是你的宠物。”她凄楚地一笑。“大哥现在喜欢羽仙就宠爱着羽仙,以后……等大哥爱上了别人,我……我就要滚一边凉快去了!”泪珠顺着面颊滑落胸前。   “我不会的!”他试着要拭去羽仙面颊上的泪水,而她……她却别过头去,银浩书内心一阵剧痛……   羽仙脸上明显地传达出不信任的讯息,她固执地不肯看着银浩书,只顾着死死地盯着地上。   银浩书苦恼地道:   “你到底想什么鬼东西?就算我用词有错,也犯得着立即十万火急地离开我吗?”他硬是将她的头转成面向他。“我跟你说话时不许看地上!”   “这很重要!”羽仙坚持道:“既然大哥不爱我,那我又何必留下?我干脆回去成亲算了。”反正嫁给谁都无所谓,她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道。   回去成亲?银浩书快气炸了!   “你……你竟然愿意和陌生人成亲也不跟我?”他从没想过竟有嫉妒自己的时候!   羽仙眼一瞪说道:“你什么时候说要娶我?”   他晕眩了。银浩书可以起誓,自己真的被气得有晕眩的感觉,天知道他娶了这女人会少活几年?   “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重来一遍。”他清了清喉咙。“请你嫁给我,羽仙小姐!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他叹了口气。   羽仙狐疑地捂住嘴,一双大眼充满疑问。   “你到底要怎么才会相信我?”他恨恨地捶了座椅一拳。“那天我替你解危时……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羽仙防备地问道:   “我是答应过没错,你想开出什么条件?”   “相信我这一次!”他认命道。   羽仙安静了,他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来……可能真的有几分在乎她……   “真的?”她不确定地问口。   银浩书握紧拳头。“当然是真的。”他的指节全泛白。   “你发誓?”   他举起右手。“我发誓我爱羽仙!”没想到他也有做这种蠢事的一天!   “只爱我一个人?”她的问题多得吓人。   银浩书嘘她一声才道:   “就你一个就折腾怕了!”   “要是你又爱上哪家姑娘怎么办?男人都爱娶三妻四妾不是吗?”   “我要是有三妻四妾……要杀要剐随你挑!”他下了狠话承诺。   终于,羽仙破涕为笑地搂住银浩书脖子,快乐地低喊道:   “我好幸福!我是那么那么地爱你!”   银浩书总算松了口气叹道:   “我真是拿你没半点法子!”   她这时可乖得很,不吵也不闹地蜷在银浩书怀中。   “还想去看刚才那家义诊的药堂吗?”他用脸柔柔地蹭着羽仙的颊道。   “义诊?”她的脸亮了起来。   银浩书怜爱地叹口气,婜了一个顽皮爱玩的妻子,以后可有他受的! 第五章   羽仙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黑夜和白昼对她一向都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天色就算暗了——她也不会少玩一点。当然,如果能有好的天气……她就有更多精彩的游戏点子了。   不过,像现在的情形倒是很少见……   “唉!”羽仙坐在花园中直叹气。   没人注意到她,侍女们在园中兴高采烈地扑蝴蝶。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树叶也偶尔飘上羽仙的发上,南方的季节和北方不知道有没有差别。但是若以花园中寥寥可数的蝴蝶来计算……约莫是夏末秋初时分。   “真恶心啊!”羽仙喃喃道。有什么会比扑蝴蝶更无聊的事呢?一群人围着,用绢扇拍打着飞舞的蝴蝶?   小电电气喘吁吁地问道:   “小姐你说什么?”   羽仙愣了一会儿。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自己怎么会想得出了神呢?   “我说,真快乐啊!那两双蝴蝶在仅剩的短短生命中能蒙各位……”她极力思索。“……扑杀,一定感到十分快活惬意。”   “扑杀?”小电电连忙丢开手中的绢扇,太恶心了!   羽仙在心里偷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几双蝴蝶就不知道有什么功德?她可不可以许愿呢?   要是可以许愿……她也不贪心,只要银浩书能够偶尔抽出空来陪她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地受到了冷落,她怀念那每天有着大哥陪伴的美好时光。   噢!那么美好的日子像是上辈子的事!羽仙颓废地靠在雕着精细花鸟的柱子上。   “小姐你心情不好?”   羽仙白了她一眼,才没事找事地漫应道:   “本来是没有什么的,被你一提醒后……我的心情糟透了。”   小电电聪明地闭上了嘴,不敢吭气。   大哥不知道在忙什么?羽仙郁闷地想道。他已经很少待在无情庄陪她。每天忙得只能抽空来看她“一眼”,为什么她说“一眼”呢?因为银浩书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地轻轻吻她一下就离开。   “都怪金颢和张顾胜,每次大哥出现没多久就被他们喊走,该死碍…”她低低地吟骂。   一阵凉风拂过羽仙裙角,她冷得打了个哆嗦。   “小姐冷吗?我去拿件袍子过来!”小电电说完便回去行动。   羽仙像没听见似的用双手环住自己,不适应北方天气的她,在初秋这当头老是觉得冷。   “没有大哥的无情庄比风家大宅更像笼子!”羽仙感伤她低语。“他厌倦我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带着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羽仙很难过,她好想跟着大哥一道出去,但是他每次都掩不住的为难神色令她伤心却步,怕自己成为他的包袱。   “哈啾!”她打了个喷嚏。“我想回家……”她眼热鼻酸地呜咽。   至少舅舅会安慰她。大哥真的那么忙吗?她不想每天被禁锢在这儿,像一个……盼望君主临幸的妃子。不!   羽仙疲 惫地站起身来走回房,用手接过小电电递来的外袍披上,但她仍不觉得温暖。   北方的冬天一定更冷吧!她好想哭。但是不想被别人看见。   小电电担心地紧紧跟随在主人身后,自她服侍羽仙迄今,她几乎见过她所有的风貌。顽皮恶作剧的羽仙令人又爱又恨。心软的羽仙和善长的羽仙,总令人舍不得骂她一句。她千万种的起伏和心情的变化,都落入小电电的眼里。   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小姐像怨妇一般的无助和彷徨。爱情怎会带来这么多不良的影响呢?   羽仙在进房前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让人看见她滑落的泪珠,她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小电电?”   “是,小姐!”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开口道:   “我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你……今天就放假出去玩吧!”   “可是……”小姐这样子让她怎么有心玩乐?她们俩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情同姊妹。   “别说了,就这样决定!”羽仙走进房门并反手上了门闩,将小电电挡在门外。   “小姐……”   犹豫在门外的小电电并没有得到任何来自羽仙的答应,只不过……   在门外隐隐听见羽仙伤心的饮泣声,让人听了就心酸   ★★★   拥有一个庞大事业的人必然得付出巨大的心力及代价……银浩书也是如此。   银衣会事务繁忙,自不容许他悠哉得无所事事。无论是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忽略太久。尤其是羽仙,那可爱的小家伙是他心上的一块肉,若是割舍了她,将会要了他的命。   于是,银浩书每日大清早就出发回总坛办事,忙到日薄西山又快马加鞭地赶回家。   这样地奔波究竟所为何事呢?无疑是为了想见到羽仙无邪的笑脸。当她笑迎着他,将羸弱的身子依偎在他怀中时,闻着她身上淡雅清幽的香气,一天的疲累及烦闷都一扫而空。就算费再大的功夫千里跋涉赶回也值得,银浩书骑着马,边想着羽仙的好。   到了无情庄。银浩书下马将缰绳交给马夫,便匆匆往羽仙住的东厢房行去,他忧心忡忡地想与她长谈,这些日子以来,虽没时间与她长相左右,但他也没忽略掉她眉间浮现的轻愁。   眼看厢房就在近前,银浩书心急提气一跃便到了羽仙门前。   “公子!”小电电在门外福了一福。   “小姐在里头?”   “嗯!”   银浩书伸手就要推开门。   “公子……”   他转头挑眉无言地询问。   小电电讷讷地开口道:   “小姐说想一个人静静,午饭……也不想吃,晚餐……到现在还没用。”   她饿着肚子?银浩书心疼地皱起眉头:   “晚餐在哪儿?我送进去!怎么能不吃点东西呢?”   小电电心喜说道:   “晚餐我已经放在小姐房中了,麻烦公子您劝劝小姐凡事别想太多。”   银浩书叹了一声,自从有了上回的教训:他已硁对羽仙爱钻牛角尖的个性有了经验,他屏息推门进入……   ★★★   羽仙背对着门躺在床上,懒懒地说道:   “你去休息别管我好吗?不管什么东西都搁在桌上就好。”   想必她是将银浩书误认为小电电了。   银浩书瞄了眼圆桌上原封未动的食物,不悦地问道:   “你还没用餐吗?”   羽仙一僵,旋过身子由床上坐起。   既然她不答话,总要有人先开口,这个人绝不会是羽仙,她一声不吭,倔强地瞪着银浩书。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他柔声问道:“你还嫌自己不够瘦弱吗?快连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你真的在乎吗?”羽仙冷冷地迸出一句。   寒意由他心中升起,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有着空洞眼神的羽仙,尽管她表现得那么冷静。   “你为何要这么说来伤我的心?”他激痛地低语问她。   窒人的空气伴着银浩书痛心的神情,令羽仙无法顺畅地呼吸。她……又想哭了。怎么哭了整天还想流泪呢?   银浩书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他颤着手抚着她微抖的樱唇。   “为什么哭?你知道……见你这样我有多心疼吗?”他低哑地嗄着声调说道,声色也带着痛心的情绪。   羽仙发出一声呜咽。有一瞬间……他以为她会投入自己怀中哭泣,但是她却转而趴在枕头上伤心哭泣。   银浩书受伤了,怕失去羽仙的感觉油然生起。   他轻抚着她因哭泣而剧烈耸动的背脊,静静地陪着她,等着她愿意跟他谈。   羽仙的情绪发泄后渐渐平静,她也觉得自己对银浩书冷淡得过分,有些……对不起他。   “心情好些了吗?”   羽仙将脸埋在枕头中,无声地点了点头。   “来!我扶你起来。”他搂住羽仙的肩。   “不!”她掩住脸。“我哭得好丑。”   他将羽仙的手扯下,轻柔说道:   “在我眼中……没有人会比羽仙更漂亮、更美。”   她嘴一撇。“大哥又害人想哭了。”   “别哭,别哭。”他将羽仙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先吃饭好吗?”   “我吃不下。”   银浩书不赞同地摇头道:“这可不成。”   他抱起她放在椅子上,好言劝道:   “多少要吃一些,你要是懒得亲自动手……那么我来喂你。”他拿起碗开始喂食。   羽仙是真的没有食欲,但还是被银浩书强迫性地喂了几口食物。   银浩书也很有耐心地等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是谁惹你不高兴?”   羽仙瞪着他道:“你!”   银浩书也料到八成是自己不知不觉伤了她的心。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羽仙背过身去惨然道:   “大哥不爱羽仙了!”   银浩书一惊,硬把羽仙扳回来面向他。   “你……真的这样想?”痛楚布满他坚毅的俊脸。   她不想直视他。“要不然你为什么整天不见人影?还将我一个人冷落在庄里。”   “对不起,大哥冷落了你,害你伤心!”银浩书愧咎地道歉。   他一向知道羽仙是个敏感的小东西,银浩书在心中痛斥自己的疏忽。“以后大哥不会了!”他保证道。   果然,羽仙的眼睛立即闪着光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   他迟疑了,万一羽仙知道他就是她的未婚夫,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羽仙误会了他的反应,脸色青白变换地交替着。   “我最痛恨别人骗我!”她痛心地低喃。   银浩书想解释清楚,偏偏不识相的张顾胜又来敲门。   “谁?”他有些恼了。   “是我,少爷!”张顾胜答道。   羽仙厌烦地走开,心想他们怎么每次都使同样的招数,一点进步也没有。   银浩书见她踱开,心乱得大声咆哮道:   “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明天再……”   “对不起,少爷,可是……我爹跟着你回来庄里……”   银浩书长叹一声,这张叔是怎么搞的?非要在这种时间找他?羽仙这样忧凄愁苦,教他怎能放心丢下她去见他?张叔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他人呢?”他沉声问道。   “就在大厅。”   没得商量了,银浩书咬牙道:“你走吧……”   羽仙闻言惊喜地回头。   “……我一会儿就到。”银浩书说完。   她自艾地红了眼眶,本来以为他会为了自己……   真是的,她羽仙算什么东西嘛?人家怎么会在乎她高不高兴呢?她怨怼地想道。   银浩书慢慢移到羽仙身边。   “大哥有些事正待处理……我们找个时间再谈。”他俯下头欲轻吻羽仙。   羽仙倔强地闪了开来,认为银浩书假惺惺。   银浩书无奈地直起腰,以手轻拂羽仙秀发,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羽仙听见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不由得全身颤抖起来,她故意打开窗户偷看,却已经不见大哥人影,夜风沁凉得让手脚都冰冰凉凉的。   羽仙轻咳了几声用手扶着额角。头有点儿晕,想必是下午在花园中受了风寒。一想到自己连病了都没人关心……羽仙就更想回家,回家就能逃避这一切她理也理不清的愁绪。   “真的这样就解决了吗?”她傻傻地问着自己。   如果她回家之后……想再见他,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她连大哥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以后若想联络也是困难,也就是两人各在天涯,永无再见之期。   她是那么地爱他,一想到将割舍掉他……羽仙的心就痛苦地紧缩纠结成一团,心痛得都快要疯了。   不过,如果她每天被关在这里,迟早也是发疯结局。大哥是不会要一个疯妇当妻子的,羽仙宁愿回家发疯,这样才能留给他一个好印象。她惊恐地对着月亮分析道。   啪!羽仙用力关上窗,找出她当初穿来的衣服换上,她决定明儿个一大早就走,下定了决心连一分钟也不愿意多留,就是她的个性。   她积极地打包行李,反正只有一点点东西,就让小电电多睡一会儿吧!她体贴地想道。   ★★★   无情庄大厅里坐了五个人。不用多说,坐在主位的俊逸不凡君子就是银浩书,金颢和张顾胜就近坐在他身边。除了张敬之外……连银衣会刑堂堂主也到了。   陶裴临愧疚地低着头,他可是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通风报讯,没想到还是慢了张叔一步。   银浩书心不在焉地听着张敬唠叨他,说他住在外头危险什么的,无情庄的伙食没有总坛来得好云云。他真的没有心情听这些废话。   倒不是他不敬老,而是……银浩书的一颗心全惦在羽仙身上,哪可能有什么好心情来虚应故事?   “唉!”张敬遗憾满面地叹了一声。   老人家露出这种表情可不寻常,银浩书勉强打起精神说道:   “张叔还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张敬沮丧地对他说:   “少爷,这下可顺了你的意了!”   “哦?”他剑眉微扬。“什么事儿顺了我的意思?要是依我的意思……张叔现在应该在总坛休息,不会这么晚了还跋涉到这儿来,这样教我怎么过意得去呢?”   陶裴临第一个笑出声来,其它两人虽拚命强忍仍露出满面笑意。张敬看了火冒三丈。   “有什么好笑的?”他指向陶裴临。“你这小子!不让你跟还偏要跟!年纪轻轻不学好,尽做些鸡鸣狗盗、通风报讯的蠢事!”   哈……金颢和张顾胜明目张瞻地嘲笑着陶裴临。   张敬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我前些日子就向风家提了迎亲的事,没想到宫日清那老头推三阻四地说……希望能延至风家丫头满十八岁才要成亲。”   当然啰!新娘子都逃了要怎么成亲?大伙儿心中都暗暗笑道。   “不行!”银浩书斩钉截铁地说道:“婚礼是愈快举行愈好,至于婚事嘛……拖久了恐怕有变,这些不是张叔您平常教导侄儿的话吗?”   张敬这可吓了一跳,银浩书的态度怎么来了个世纪大转变?前阵子不是吵着等风家丫头十八岁再成亲吗?   “少爷这番话说得极是,我这就让人再去跟宫老头商量去。”张敬掩不住讶异地凝视他。“我原本还以为少爷迷上了哪家的小姐……所以不想成亲了。”   “哦?张叔的消息哪里来的?”   张敬神秘地一笑说道:   “你们以为只要躲在外面不回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侄儿不敢!”银浩书笑道。   “那少爷想拿另外那位姑娘怎么办?”   原来张叔还不知羽仙的事儿,银浩书也无心说明。   “我想娶她。”   张敬担心地说道:   “那姑娘识大体吗?”他的意思是问……那个姑娘知道她嫁过来的身分是妾吗?   银浩书没听出张敬话中之意,只随口淡淡答道:   “当然,谢您老人家关心,您先回去休息一阵子,等精神养足了,再来烦这些琐事吧!”   他的逐客命令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张敬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   他正因为一次可办两椿婚事高兴得很呢!   ★★★   送走了张敬,银浩书便丢下大厅的众人直奔羽仙处。   她睡了吗?就算睡了也要吵醒她谈清楚,银浩书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穿过门廊见羽仙房中还点着灯,他举起右手,敲了个不轻不重的门。   “谁?”门内传来羽仙的声音,并不像平常一般地清脆悦耳,而是带着呜咽的哭音。   “是我。”银浩书经声应答。   羽仙没回答,在这静夜让人彷佛有错觉——认为刚才并没有人应门。   银浩书无奈,只得自行闯入,见羽仙又一身破旧打扮,不觉愣了楞才反手将门关上。   “你为什么装扮成这样?故意气我吗?”他薄抿嘴唇,展露出一股冷峻气质。   “不!”羽仙垂下眼睛。   他大步跨向她身边坐下,一对眼睛一瞬也不眨地望着她问道:   “那……给我一个好理由。”   她似乎承受了极大压力,深深吸口气才说道.   “我要离开你!”   银浩书浑身剧震地瞪视她。   “你还在使性子吗?”他耐着性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摊开来讲,在我们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她又喊了一声。“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只是……”   银浩书握住她的肩,打断她的话。“那好,既然没有问题,就别再提什么离开的事,乖乖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   羽仙用力挣扎地站起来,踉跄地靠在窗边不敢正视他的眼光。他太强硬,她怕自己不能支持。   “我们不适合。”她困难地吞咽着。   苦涩像粗糙的石头梗塞在银浩书的喉头,当他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转变成温柔的劝慰。   “你还在怨我不能陪你?我不能每天留在庄内闲着,有一大群的人都要靠我吃饭,但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抽空回来。”   羽仙还是不看他,一双玉雕似的小手紧抓着衣角不放,那固执坚持的表情让银浩书看了就怕,他不能失去她,在认识她之后,才发现世间真有如此的挚爱,他不能想象没有羽仙相伴的日子。   “不许你动不动就说要离开我。”他惊恐地箝制住她。“不准你有离开的念头,连想都不许你想!”他用强硬的语气来掩饰心中的恐慌。   羽仙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粗暴的一面,她不管如何的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他坚硬的怀抱。   “你何必一定要留下我呢?我受不了整天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她咳了一声,“你又何必假装爱我呢?你连带我出门都不肯,我会辱没你吗?我……”她哽咽地停止下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曲解我呢?”银浩书急道。   羽仙强忍住泪说道:   “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伴着你,你替人诊治时,我也可以帮点忙啊!我希望能够为你分忧解劳,而不是像个废物坐在花园……坐在那儿看别人……扑蝴蝶。”   银浩书听了她的话是既感动又心疼,他怨自己只顾着忙帮中事务而伤害了羽仙,以为只要能每天回来看看,她就满足了,其实这对于她和自己都是不够的。   银浩书凝视她的眼神中带着悔恨及恳求。“再给大哥一次机会好吗?”声音中带着令人心碎的款款浓情。   羽仙不想屈服在他温柔的爱情陷阱,她想要潇洒地学别人举慧剑斩情丝。可是……这把无形的慧剑竟是那么地沉重,让她连举都举不起来。   正在犹疑不决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少爷!”是金颢的声音。   在这节骨眼来的打搅,给了羽仙下定决心的助力,银浩书见到她脸上决绝的神情,不由得心一凉……   “夜深了,有什么事暂且留待明日再谈!”银浩书的语气中透着愠怒。   即使怒容满面,他仍带着领袖群伦的威严,这样的一个男人不是她一人可独占的,有太多人依赖他,羽仙心里很明白这一切。   她轻喟一声道:   “你为什么不能普通一些呢?你若是像阿牛那样的庄稼汉该有多好?”   但这是不可能,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地知道。   “你……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他颠踬地低声咆哮,眼中的痛苦几乎快满溢出来。   羽仙也被剧痛窒住了呼吸。“我没有办法……当我……换上这衣服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银浩书双眼喷火似地死盯着羽仙。“你真是顽固得让我生气!衣服算什么?我马上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他立刻要实现他的威胁,银浩书将手骤移至羽仙衣襟上抓紧。“再也没有任何‘衣服’能让你当借口离开我!”他使力扯去她的衣服。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羽仙的衣裳霎时被扯成两半,她被突然的发展震呆在原地,看着银浩意犹未尽地将那会是她赖以蔽体的布帛撕成碎片。   “你……你……”羽仙惊得连一向的伶牙利齿都结巴起来。   他的力气真大,不但将她的外衣全毁,就连里头的小衣也被扯破成裂帛飘扬的窘境,羽仙忙得不知先遮哪个部位才好。   “你怎么那么野蛮?”终于骂出口了。   “若能阻止你离开,我会做出十倍于此的野蛮事,你是我的妻子……谁也不能把你夺走,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银浩书狂乱地摇晃着她怒吼着。   羽仙被晃得不知天南地北在哪一方,他霸道的做法激怒了她执拗的牛脾气,羽仙直气得快失去理智。   “你愈不让我走……我就偏偏要走,就算我身上不着一丝半缕也要走。我属于我自己,绝不是你的附属品,绝不是、绝不是、绝不……”她一连串不停地重复着说道。   “你是!你是!”银浩书激动地将她离地举起和自己平视。“你从今天开始就完全属于我,谁也不能置疑这项事实的存在,我会完全地占有你。你的人、你的心,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他狠狠地重重攫住她的唇。   “不……不要……”羽仙用指甲故意抓伤他的颈背。   银浩书任伤口鲜血汨汨地流,他不能冒险放开羽仙。   “你那么气我吗?我疏忽你是我的错,如果只受一些皮外伤能稍解你胸中的怨怼,你尽量动手抓无妨,我不会吭声地任你整治。”他咬着牙对着她说道。   羽仙闻言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好不伤心。   “怎么了?”银浩书宠昵地紧拥她不放。   “你坏!”羽仙抽抽噎噎地怨道:“害人家想走却走不成,想找人吵架也吵不起来。”   银浩书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解脱的感觉几乎让他整个瘫软下来,只要她不走,想怎么骂他都行。   于是,他顺势抱着羽仙倒在床上,喃喃安慰她道:   “是我坏,是我不分事情轻重,还有什么会比你之于我更重要?是我混帐!”   羽仙令人酸楚地哭得不停,银浩书不停地吻去她频频涌出的泪水,一边不住地安慰她。   羽仙抬起在他怀中的螓首,可爱地指责他道:   “你看你把我的衣服撕成这样!”衣服破得快从羽仙身上滑下来。   她这样提醒他不啻是火上加油,原本拥着羽仙对银浩书来说已是天大的诱惑,何况如今的她已衣不蔽体——而这个状况又是他亲手造成。   “对不起!”他啄了她樱唇一下,心情激荡不已。   银浩书在心中默默下了决心,今晚他就要占有羽仙,反正她迟早是他的妻子,最好今天就生米煮成熟饭,也省得他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她又要逃离他。   “你看你把人家好好的肩膀都掐瘀青了。”羽仙可怜兮兮地指着她泛着青紫的香肩。   银浩书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他该死地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手劲,怎么把心爱的宝贝掐成这样?他心疼地、轻柔地替她揉着肩膀,羽仙时而发出的痛哼声,像是硬札在他胸口上的刺。   “我发誓以后你身上若有瘀伤……只有一种可能……”他坏坏地停顿下来。   “哦?”她期待他的回答。   银浩书将唇虔诚地印在她左肩的瘀伤处,喃喃念道:   “……就是我热情的标记,除了吻痕之外……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瘀紫出现在你身上。”   他露骨的话令羽仙心慌意乱,不知怎么才好,也没注意银浩书已由肩膀进攻到她的胸口,并在她殷红的心形胎记轻轻回旋。   “我们……我们不行……”她努力拾回最后的自制力,阻止银浩书肆无忌惮的进攻。   “为什么不行?你是我的爱妻,除非你不爱我……”他咕哝地继续他灵欲合一的需索。   羽仙发出虚软的娇吟任他摆布,他眷恋地在羽仙身上的每一处丘陵幽谷中流连忘返,而她身上残留的那块蔽体的破布,也早被他丢下床去了。   “我爱你,羽仙。我要你陪我度过一生一世……不!一生一世还不够,我们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银浩书喃喃地许下誓言。   羽仙被他打败了,被他浓郁的深情给打败了,可是她还有一件事惦记在心里……   “大哥……”她柔软地呢喃。   银浩书抬起头。“嗯?”眼中充满氤氲的火热欲情。   “过了这一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如果……有一天你负了我……”她停顿下来。“我就毒死你。”   银浩书扯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你不会的,你是这样地爱我……绝不可能杀我,若……我真的死在你手上倒也心甘情愿。”他热烈地挑开她樱唇尽情吸吮。   羽仙沉醉地拋开理智,陷入他所创的两人缠绵世界。银浩书唇舌所到之处无不火热一片,贪恋着她胸口的手不停在山峦谷壑中游移。   “你是我的。”他轻柔地抬起身子压在羽仙娇柔的身躯上,用手肘分散大部分的重量。“你知道吗?我不只要爱你……还要将我自己给你,我爱你!”他低喊一声,将自己深深冲入羽仙体内。   莫名的痛楚令她无意识地尖喊出声,银浩书用唇舌堵住了羽仙的声音,他深深地吻住她,为自己替她所带来的痛苦有着无可奈何的遗憾。   “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我的小人儿!”他强忍着炽烈的欲望安慰着羽仙。   “别咬着下唇。”银浩书轻扣爱妻的脸颊,她编贝般的玉齿在下唇留下令他心疼的齿樱   刺痛的感觉渐渐减弱,她感觉他的身躯紧绷而颤抖地在她体内悸动着,这不安和骚乱的感觉几乎令她疯狂地燃烧起来,羽仙微张樱唇,诱使银浩书再度沉醉于其中。   这短暂的等待对银浩书来说简直是无止尽地漫长,当尝到羽仙羞涩却甜美的响应时,他不禁喜极大叫,爱抚那如丝缎般细致的肌肤,温柔地开始他强忍已久的律动。   羽仙的喘息加上他的低沉申吟是最煽情的音乐,两个相爱至深的人为对方创造出极度的兴奋和喜悦,她允许他在她体内挑起一股教人屏息的甜蜜漩涡,两人不停地在其中打转,他急切地加深他的律动,急切地想取悦他的爱人。   当狂喜的时刻来临,羽仙不住地柔声申吟,银浩书也因她全然的喜悦而全身战栗。   “羽仙!”他狂猛地大叫。“噢!羽仙。”他浑身一僵地伏在羽仙身上。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经喃着爱语。“你绝对无法想象我是如何地深爱着你。”   银浩书翻下来,将爱妻像宝一般地护在怀中,腾出右手拂顺她濡湿的柔发,羽仙在这百般温柔的爱怜中很快就睡着了。   “我可怜的小家伙今天真是累惨了!”银浩书仍恋恋不舍地在他深爱的五官上一吻再吻。   “我们的婚事可要快点办才行。”他轻轻拧着她的俏鼻子。“照这情形来看……”他低头望向自己又苏醒的欲望。“再不出多久,我就要和你闹出人命来了。”   一想到和羽仙爱的结晶,银浩书不觉搂着沉沉入睡的羽仙,微微笑了出来。 第六章   整整折腾了一夜,羽仙可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哎唷!”她全身的骨节像快散了似的。   小电电在门外轻轻喊道:“小姐你起身了吗?”   “嗯!”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小姐,我去为你打水进来梳洗。”   糟!羽仙低头看着自己不着片缕的身体,待会儿小电电进来不知会怎么想?   真笨啊!她盯着满地碎布暗暗糗着自己,正常人看到这样,会怎么想?   当然是以为她被别人蹂躏了!   想到这儿,羽仙勉强撑起酸痛的身子,下床来穿衣服,她才不想听小电电大惊小怪的唠叨,那才是真的惨遭蹂躏呢!   换上一件银浩书为她订制的粉绿宫装,羽仙彷佛就像入屋休憩的林中仙子,她蹲下身子,拾捡昨天银浩书撕碎的布片。   “真是的,撕破也就算了,干嘛要撕成像雪一样细呢?”她噘着嘴俏皮地埋怨道。   撕成这样的确很难捡完,所以当小电电进来时,她仍蹲在地上捡个不停。   “小姐!”小电电放下脸盆。“你在做什么?快来洗脸!”   羽仙将手中的破布悄悄塞进棉被,然后走过去洗脸。当她抬起头,由镜中发现小电电要整床叠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啊!”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羽仙不用费心猜也知道她看见那些碎布,不仅看见碎布……还有床上的落红,左证她已不是完璧之身。   “呜……我们不能回家了,舅老爷会杀了我……公子……怎么能……这样?”她伤心地啜泣着。   羽仙见她哭得伤心,也就不去吵她,自己坐在镜前梳着头发。   无意中瞥见颈上遍布的青紫吻痕,不由得霞生满面,他……还真实视了他的承诺,只不过……羽仙抚着优雅的玉颈想着,这样教她怎么出去见人嘛?   小电电哭了一会儿才突然抬头,奇怪地问她道:   “小姐你怎么不哭?”   “没事哭什么哭?”她也觉得很奇怪。   “你……昨天被公子……”小电电张口结舌地说道。   羽仙愈听愈燥热。   “公子真是个禽兽、恶狼……”她泄愤地骂道。   “你别乱骂大哥!”羽仙生气地为心上人辩护。   “小姐!”小电电不平地喊。“你都已经受人凌辱还护着他?”   羽仙扠腰瞪着她道.   “凌辱?小电电,你用的词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可怜的小电电这回可真应了一句俗话——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反正舅舅本来就要把我嫁到北方来,这么一来……我不就可以不嫁给银浩书当压寨夫人吗?大哥哪一点不比他好?”羽仙问道。   “可是……公子他用强……”小电电还是有点儿不赞成。   羽仙无限娇羞地为他辩白道:   “是我昨天直吵着要走,他才……他才发了狂似的……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恐怕只有天真的羽仙才会这样想。   “可是……”   “别说了,大哥平时是如何宠爱着我,你也看到了,他说要娶我,我也决定只嫁给他,现在连舅舅也拿我没办法,没有人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我已经是他的人了。”羽仙不由分说地立刻下了结论。   小电电走到羽仙身后,接下她手上的梳子。“话是这么说没错,小姐若是嫁给公子,是比嫁给陌生人好多了。”   羽仙眉开眼笑地直点头。   “对了!”小电电的手倏地停下。“公子人呢?”   “不知道!”羽仙嘟着嘴。“醒来便不见人影,他老是有忙不完的事。”   “既然要与小姐成亲,是不是应该先知会舅老爷?”这是人之常情。   羽仙皱着鼻子叫道:“我不敢!”   “哦?小姐也会怕舅老爷责骂?”   羽仙撇撇嘴说道:   “才不是呢!我是怕大哥生气,我骗他说……我姓‘宫’,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他我真实的姓氏。”   小电电申吟。   羽仙了然地看着她道:   “你也觉得他会发火?”她点点头道:“你对了!我本来以为他脾气很好。可是你没见到他昨天那副德性,真是把我吓坏了!”   “能把小姐吓坏?”小电电俏皮地吐吐舌头。“对不起,这……我不能想象。”   羽仙扮个鬼脸。“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像要把人吃了一样的凶。”   “把人吃了?”   “是啊!把我吃了不就逃不掉也走不了吗?”   小电电忍不住和羽仙笑成一团,笑得都差点岔了气。   “说真的,小姐你是没见过公子和别人相处的模样,在别的时候……我是指当小姐不在场的时候,公子他……他……”小电电费心地想着正确的形容词。   羽仙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道:   “我不在时他都怎样?”   小电电努力思索道:   “当小姐不在公子身边时,公子都凝着一张冷冷的脸,看起来好冷硬好无情,威严得令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啊!”羽仙接囗道:“昨天他对我生气时,我也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没见他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我才瞄见就吓着了,万一烧起来怎么办?”她无比可爱地轻拍胸口,自我安慰,“好险!好险!”   小电电辩道:   “不对!当公子看别人时,他那冷冷的眼光让人觉得都快冻成冰块了,不是小姐说的那样,他是很既冷静又冷酷的。”   “胡说,也才不是这样,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大哥是既温柔又体贴的,只有在我惹他生气时才会冒火,你别在我面前毁谤他的形象,挑拨我俩之间的感情。”羽仙气呼呼地说道。   也罢,因为羽仙是永远不可能见到银浩书在外人眼中的一面,他只要是在她面前就成了绕指柔了。   “而且……我以后不会再惹他生气了!”羽仙一鸣惊人地说道。   小电电带着笑意地瞅着她,这……可能吗?   果然还有但书,羽仙接着又补充道:   “可是要他先不惹我生气才行!”   “这太难了!”小电电咕哝道。   羽仙假装没转到,她这个“大人”嘛!是不会跟小电电这种“小人”计较的。   “而且,他还要不准迷上别的狐狸精才行。”原来补充的不只一点呢!   “小姐,现在的富家少奶奶们谁不忍受少爷娶好几个姨太太?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羽仙倨傲顽强地抬起下巴道:   “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奶奶。”   小电电笑了。   “谁说不是呢?公子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了!”老天保佑他长命百岁,她在心中偷加上一句附注。   ★★★   由于羽仙受了经微风寒,银浩书替她把脉之后就下了禁足令,以致这些天她都被关在厢房内修身养性。不过……他也留在庄内陪她,所以羽仙也乐得没有异议。   “小电电啊!”羽仙趴在窗户上观察外面的行动。   “啊?”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羽仙回头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庄里好象多了不少人?”   “哦?”   她今天是怎么了?平常最爱说话的小电电居然成了哑巴了,只会说些“啊,哦”的单字。   莫非老天有眼?羽仙想着想着就笑了。   小电电觉得奇怪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小姐!”   羽仙斜睨着她嘲讽道:   “敢情你会说话?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同情我的耳朵受了十年的恐怖摧残,将你变成哑巴了!”   小电电满脸受辱的表情叫道:“小姐……”   “开点玩笑也不行?我是问你……有没有发现庄里突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用手一比窗外。   没错,既然银浩书暂移住无情庄,银衣会的总坛自然在无形中也等于暂移无情庄。虽然银浩书并未下此命令,但许多需要他批示的重要事件全都转进无情庄来做。   这等重要事情,像小电电此种等级的婢女怎会知道?所以她的回答当然是……   “没注意!”   羽仙叹了一声才道:   “我早料中问你也是白问。咦?”她狐疑地看着鬓上插一朵红花的小电电。   “谁送你一朵红花?这么俗气!”   小电电羞红了脸问道:   “小姐怎知是别人送的?”   羽仙得意地绽出微笑道:   “这又有何稀奇?你平常又不爱花,再加上……我风羽仙的婢女怎会选上这么俗气的大红牡丹花?一定是某个人送给你的,而且是个男人。”   小电电正欲答话,羽仙连忙阻止道:   “别说!让我猜猜……”眼睛骨碌碌一转。“该不会是张顾胜那家伙吧?”   小电电的表情证明羽仙的揣测无误,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不会吧!你不是说他是又黑又丑的大老粗?”羽仙故意糗她道。   小电电讷讷地说道:   “其实……他人还不错啦!”   羽仙夸张地睁大很,做出吃惊神色。“人不错?你不是说他凶里凶气的,活像别人欠了他一屁股债?”   “不会啦!其实他……他对朋友很好,跟他做朋友是不会吃亏的。”   “完了!”羽仙仰天长叹。“你要倒八辈子楣了。”   小电电一惊。“怎么了?”   羽仙露出邪邪的笑意。   “那天有个人告诉我……”她故意卖个关子。   “告诉你什么呢?”   果然鱼儿上钩了,羽仙当然很乐意把话说完,既然要整小电电,不告诉她不就没意思了吗?   “告诉我……”接下来她引用小电电的口气。“……谁要是做了张顾胜那个大老粗的朋友,就倒了八辈子的楣,要是不幸当他的妻子,就倒了十六辈子的楣。”   小电电这才发现上当,她在原地跺脚羞道:   “小姐你饶了我吧!”   羽仙顽皮慧黠地做出一副不耻下问状。“请问姑娘你呢,到底是想倒八辈子楣,还是十六辈子?”   “小姐你就别再糗我了嘛!”   羽仙正要继续,眼角余光见到窗口飘过一截银色衣角。   “大哥!”她忙将头手皆伸出窗外探着。   她冲得太快,以致不能平衡地一顿栽出去,幸好银浩书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免了羽仙皮肉之痛。   “你就非要飞出来迎接我?”银浩书取笑道。   羽仙乘机窝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金颢在一旁很狗腿地取笑道:   “少爷,其实小姐可能是在‘练轻功’。”   羽仙也不答话,只是死命地往银浩书怀里钻。   “练轻功?我不相信!”只有张顾胜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持反对意见。   金颢也嘻嘻地偷笑出声。   羽仙由银浩书怀中转头轻哼出声。   “你不相信?我就是在练轻功没错!”羽仙凶巴巴地说道。   张顾胜摆明了不相信地摇摇头。   “我说我能从顶楼跳下来不受伤,你相不相信?”   “不可能!”两人齐声说道,这楼共有三层高,一个弱女子绝对不可能掉下来而不摔伤。   “好!那我们来打赌,若你们输了……”   张顾胜一副必胜姿态道:   “我以后就喊你一声大姊!”   羽仙又看向金颢。   “我也同意!”金颢附议道。   “这赌注还算马马虎虎啦!本来我是想收两个干儿子的,不过又怕这么笨的儿子会丢我的脸。叫大姊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了。”   金颢也不在意地笑了,反正没人认为她会赢。   “小姐的赌资呢?”张顾胜问道。   “我要是赌输了……我就把你家失传的张家拳谱给你!”   “你有张家拳谱?”张顾胜惊喜道。这是他们家已失传的传家之宝,本来于祖父时付之祝融,怎么也想不到尚有副本留传世间。   羽仙似笑非笑地提醒他道:“要赢了才能拿!”   金颢也在一旁起哄道:“那我呢?我有什么好拿?”   羽仙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促狭地看了张顾胜才说道:“我想要‘张家拳’的破解方法。”   张顾胜骂道:“他妈的!你这小子想暗算我?”   这其间银浩书都气足定神地抱着羽仙站在那儿,好象一点也不关他的事。   直到羽仙从他怀中跳下地……   “不要胡闹,你现在是病人、就应该有病人的样子。”银浩书深情地轻轻摩着她的粉颊。   羽仙用熠熠闪亮的目光凝睇他哀求道:   “让我玩嘛!我玩一下下就好了,我这几天都快闷死了,您也不想闷坏羽仙吧?”   银浩书被她一求就心软了,无奈地长叹一声,任她好玩地胡闹。   羽仙像得了特赦令似的,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跑上三楼,到了顶楼往下一看……   “哈哈!你们好矮喔!”羽仙往下喊道。   其余三人都往上看她,其实金颢和张顾胜都没人相信她真会跳,也没人希望她跳,因为……   若羽仙跳下来等于是自杀,她若香消玉陨的话……银浩书绝对会痛不欲生,他们三人情同兄弟怎会希望此事悲惨的发生呢?   至于赌注嘛!他们对羽仙是否真有那些东西也是半信半疑,既然是不能肯定的事,谁又会放在心上呢?   可惜他们料错了,羽仙站在顶楼迎风摆动。   “以为我不会跳?我就偏偏让你吓一跳!”她喃喃自语道。   她风羽仙没有不敢做的事,即便面临死亡关头也一点都不害怕。   羽仙深吸一口气往下喊:“我要跳了!”   然后纵身往下跳。   张、金两人发出惊叫。   说时迟那时快,银浩书提气跳起接住了羽仙。   张、金两人此刻又叫了——不过是惨叫。   当然,两个大男人没事认了一个小小姑娘当“大姊”,任谁也会发出一声悲泣。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金颢申吟道。   羽仙笑着推推银浩书道:   “大哥!我现在是别人的大姊头了,你放我下来‘接见’兄弟们。”   银浩书轻放下她后,执起她下巴,温柔地耳提面命道:   “玩玩就算了,别闹太凶好不好?”   羽仙没法子,别人的帐她可以不买,但是大哥的话是一定要听。她转向金颢和张顾胜。   “好吧!我今天不强迫你们拜见大姊我嘛!主要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但是……我这个大姊是当定了,至于这件事,主要是败在你们实在太笨了,大哥才舍不得让我摔死呢!”说着说着,居然还教训起人来了。   “大哥你说是不是?”   银浩书微微笑骂道:“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羽仙甜甜地笑着,能让她被人骂还这么高兴,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银浩书办得到。   这“练轻功”荒唐无稽的一幕,落在西厢花丛后的张敬眼中……可就不那么有趣了。   这女娃无法无天,到时候可别做出和风家丫头争宠的丑事来。张敬在心中杞人忧天地担心着。   “得找个时间说说她!”张敬在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否意味着将有风波再起?   ★★★   送走了银浩书不久,羽仙仍陶醉在与他相处的喜悦中,虽然他不能分分秒秒地伴着她,但羽仙只要知道他在附近,能够在一想到要见他时就见到……就已经很知足了。   想着他用那盛满怜爱温存的眼光凝视她,羽仙就觉得醺然欲醉地微微笑着。   突然发现小电电正饶有兴味地观察她,脸上还隐隐透着了然的笑意。不禁在错愕中带着几许尴尬的羞涩。   “小电电,你下午没有事吗?”   “我是你的丫鬟呢!”小电电有趣地提醒她道。   也对,丫鬟的事就是随时陪在小姐身边。可是……   老是像猴子一般被人看着,实在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像此时……羽仙就苦无机会甩掉她。   “我想去花园逛一下,你就别跟来了。”羽仙拉开门吩咐道。   “可是……”   羽仙扳起脸说道:   “你乖乖的待在屋里休息,若是让我发现你跟着我……我待会回来就让你笔试。上次我教你念的论语子罕背好了没?等我回来交篇报告出来。”   一听见要考试,小电电整个脸都垮了下来。一来是怕自己被羽仙教了太多文章,以后别人嫌她“有才无德”嫁不到个好人家。二来……   她这宝贝小姐教她读“圣贤书”,可不是想教她一些修身齐家的大道理,而是羽仙根本就不齿所谓的圣贤之道,所以让小电电遍读圣贤书,好“引以为戒”。   她几乎可以看见孔圣人从坟墓中死不瞑目地跳起来。   更糟的是还要交一篇读书心得,这心得可不能照一般人想的正当方式写啰!不过——若是写成批孔扬秦形式,羽仙同样不欣赏,这不是很惨吗?光想到这样就令她一个头两个大。   哪里还有精神去当羽仙的眼屁虫?   ★★★   看见一颗石子停在小径上,会有人能忍住踢它一脚的冲动吗?   羽仙后退了几步,特地瞄准那小石子冲上去一踢。   “哎呀!”有人中弹了!   羽仙很快地到达“凶案”现场,一个白发白须的胖老公公正死命揉着他凸出的浑圆肚子。   “是谁大胆暗算我张敬?”老公公哇啦哇啦地乱叫。   羽仙对这个有着娃娃红润脸孔的老公公,第一眼就生出了好感。   “对不起!不倒翁公公!”羽仙诚意地道歉。   张敬怒道:   “臭丫头,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少爷怎会喜欢上你这样的野丫头?不倒翁?”他吹胡子瞪眼。“我哪一点像不倒翁?”   羽仙从头到尾地打量他一遍,不甘示弱地说道:   “你全身每一个地方没有一处不像不倒翁,死老头!”   “死老头?你这没教养的野丫头,你爹和你娘没教过你要敬老尊贤吗?”   一听见别人提起爹娘,羽仙不禁悲从中来掉下泪,霎时好似梨花带雨令人心怜。   老头急得直搔脑袋道:   “怎么才说你几句,就哭哭啼啼像个娘儿们似的!”   羽仙哭声一顿,提醒他道:“我本来就是娘儿们!”   张敬见她不哭了就笑开了脸道:   “你看看这粗野德行哪像个娘儿们?像你这样的野丫头,我只在从前见过一次!”   这话正击中羽仙好奇的弱点,她胡乱地用衣袖抹干了泪水期待地看着老头问道:   “老爷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老爷爷?你别乱喊行不行?叫我张叔就好!”老头一脸受冒犯地喊道。   “是的,张叔,求求你快讲吧!”羽仙急得很。   张敬慢条斯理地拿起他放在石桌上的旱烟管,抽了一口后才在袅袅余烟中回忆道: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大草原上,那时只见她的嘴在不停地动个不停,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骂人。”   “骂谁?”   张敬滑稽地一笑,指着自己鼻子道:“骂我。”   羽仙睁大满是疑问的双眼。“为什么?”   “因为我踩到她一只手。而且,她要为她的手报仇雪恨。你猜她怎么地?”张敬又反问她道.   “当然是踩回你一脚啊!”羽仙理所当然地答道。   张敬惊讶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狠狠地踩回我一脚。”   张敬看着羽仙灿烂的清丽笑容,有点了解少爷为何会独独钟情于她,对她一往情深。   就像当年自己对他那婆子一样,张敬怀念地想道。   “然后呢?”羽仙忍不住打断他的冥想。   “然后?”他豁达地一笑。“然后她就嫁给我了呀!”   “我不相信!”羽仙一脸不以为然。“你骗人!她一定不会肯的。”   老人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你好象很不服气?你很欣赏她?”   羽仙立刻点头如捣蒜。   老人乐得哈哈大笑道:   “你说对了,她是不愿意,不过……那时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了!”羽仙悻悻地说道:“你强迫她。”   张敬对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天!如果她能活着见到你……她一定会爱死你的!”张敬想起已逝的老伴不胜唏吁。   羽仙啐道:   “怎么你这么野蛮呢?感情这种事要两厢情愿的!”   老人摊开手不置可否。   羽仙发出一声厌恶的申吟。“我真受不了你!张叔!”她咬牙切齿地激愤道。   “其实她应该感谢我娶了她,不然像你们这种凶婆娘,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嫁出去吗?没人敢娶的!”张敬表明自己已经可算是好人好事的态度。   “不跟你说了!”羽仙赌气转身就走。   张敬也不留她,只是在她后头喊道:   “小姑娘!明天再来这儿陪张叔聊天,我在这里等你哦!”   羽仙怒气冲冲地走着没答应。但是……   老人有把握她一定会来陪他的,由今天短短的谈话看来,这小姑娘是个善良活泼的小美人。   就算撇开她绝世的美貌不谈,以她的品格充当银衣会魁首夫人也绝不为过。只不过……   以她那种个性,会甘心只做一个侍妾吗?张敬不禁犹豫了。   ★★★   傍晚的天空被火红的彩霞染成一片斑斓,和园中凋落的枫叶一同映在赏花亭旁的池水中,教羽仙不禁看得痴了。   “怎么你动不动就发呆呢?小丫头!”张敬破坏情调地说道。   羽仙孩子气地瞪他一眼。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和张敬已形同莫逆,一对令人看了就想发笑的忘年之交。   银浩书等人都认同这一点。   “张婶婶长得怎么样呢?”羽仙突然问起。   老人促狭地清一清喉咙才说道:“跟你一样漂亮!”   “喔?我漂亮吗?”女孩子的虚荣心立即主宰了她。   老人一脸悠然神往的表情。“我认为……世上不会有跟她一样得我欢心的女人了!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羽仙噘起嘴问道:   “您的意思是还有很多‘无关紧要’的女人?”   张敬点头道:   “没有那么多啦!只有几个而已。”   “太过分了!难道你们男人都不知忠实为何物吗?连对妻子忠实都办不到,还讲什么忠国忠君?”羽仙十分不平地喊道。   “冤枉啊!小丫头大人!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一个大男人带着顾胜四处奔波成何体统?当然要续弦再娶。”   羽仙斜眼睨他。“真的?”   “当然!我张敬才不屑诳骗你这小丫头!”也假意斥道。   羽仙笑着拍着老人的背道:   “让我替您老人家顺顺气,您别跟咱这个妇道人家计较,是我误会您对婶婶的一片真情。”   虽然羽仙认为世间有值得痴候一生的挚情——像她对大哥一样。但人间不如意事何止十之八九?所以她一向不反对别人再寻人生第二春。张敬叹道:   “小丫头!你这样可不行啊!”当姨太太怎能是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呢?张敬心想。   “张叔你这话有何意思?我哪里不行了?我今天不想玩猜谜游戏,离元月十五还那么久!”羽仙打趣道。   “我的意思是……做人还是要认分些才会快乐。”张敬隐隐地暗示她。   “是啊!你说得对。”羽仙也觉得他说得很对。   张敬自认为循循善诱地继续说道:   “所以,等到少爷成亲之后,你可千万别和少奶奶争宠,张叔不希望你吃暗亏……”   这下子羽仙终于听明白了,心脏似乎揪成一团地紧缩着。   “张叔你在胡说什么?大哥他说要娶我的!”她愁云惨雾地抖着声道。   这回换张敬反过来安慰她道:   “你别难过,少爷是说要迎娶你没错,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你的!”   “可是你又说……”羽仙觉得老人的话前后矛盾。   张敬同情地拍拍她的手道:   “虽然他深爱着你这小淘气,但……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那门婚事是老早就定下来的!”   “不!”羽仙狂乱地摇着老人的手。“父母之命吗?如果是别人的意思,我们大可以不履行它。”   张敬无能为力地摇摇头道:   “坏就坏在这门婚事是少爷自己订的。”   羽仙心痛如绞地放下张敬的手呆怔着。   “不可能!我不信!”她的泪水夺眶洒出。   “小丫头,你总要面对事实才行!”老人话重心长地劝道。   羽仙捂着嘴,忍住即将出口的惨然悲泣逃回屋里。 第七章   羽仙泪流不止地坐在床上哭泣。   他既然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室,为何还要来招惹她呢?羽仙凄苦地想道。   怪不得那天与他两情缱绻时,他毫不在意地忽略她的威胁,羽仙忍不住一口恶气直冒上胸口。   “你以为我不会毒你?”她念念有词地说道:“我们走着瞧!”   她翻出她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仔细查看。   “要用哪一瓶昵?”她检视着五毒散和断肠红两种毒药,这两瓶毒药她有解药。   她真的想让他死吗?药瓶从羽仙颤抖的手滑落桌面,晶莹闪亮的伤心泪珠一溅在桌上就迅速干了。   难道女人在男人心中就真的那么没有地位?居然有人妻子还没过门就想迎娶侍妾,羽仙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命苦。   既然是这等下场,她当初又何必逃离家中?嫁给那个土匪头子做压寨夫人,顶多是同床异梦,最起码也不用忍受这撕裂人五脏六腑的酸楚。   “我风羽仙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女人,我绝不屈服在不正确的体制下!”羽仙响亮地发着誓。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羽仙红着眼眶打开门,让刚才被她一时激动轰出去的侍女小电电进来。   “我想要找张顾胜,你可以替我叫他过来吗?”羽仙平静地说道。   小电电惊魂甫定。“是的!我这就去!”   “等等!”她喊住她。   小电电紧张地回头束手等待。   “顺便替我带一壶酒回来!”羽仙交待完就挥挥手让她走了。   小电电虽奇怪平常滴酒不沾的小姐要酒干嘛?却也不敢违抗地赶紧张罗去了。   ★★★   当一个魁梧巨汉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可见其中必有蹊跷,尤其是像张顾胜这类粗豪的莽汉。   “原来张叔说的是真的!”羽仙难过地垂下螓首。   她原本抱持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烟飞灰灭了。   张顾胜看了她的表情真是胆战心惊。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他提心吊胆地发着抖。   “该说的全都说了!什么时候成亲?”羽仙意兴阑珊地质问道。   “少爷将婚期定在年底。”   张顾胜以为羽仙已知道银浩书的身分因而据实以告,殊不知此举是弄巧成拙。   羽仙一听便肝肠寸断,没有想到婚期那么近了,她本来就好钻牛角尖胡思乱想,这么一来就更觉人生乏味,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事要问了,你们两人尽管出去不要管我,”羽仙凄怆地红了眼眶。   小电电正想问明羽仙伤感原因……   “你把酒壶放下就可以走了。”她不想在他们面前流泪丢脸。   张顾胜向小电电使使眼色——走了。   羽仙瞪着桌上的两瓶毒药,然后闭着眼睛瞎摸了一阵。   睁开眼一看手上抓的药瓶。“五毒散!”她打开瓶荩倒入酒壶。“我要跟你同归于荆”她赌气地说道。   羽仙将鼻子凑近酒壶一闻。   味道有点儿怪,可能会被发现。发现也罢!至少让大哥知道自己有多么气愤他蛊惑她,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强将她留下纳为侍妾。   她好恨!她要杀死那负心汉,她心痛如绞地啜泣出声,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奉献出身心,却得到这种待遇。   羽仙痛心地咬紧牙关,端起那盛着酒器的托盘推门出去,唇角仍在痛楚地痉挛,她不想给自己踌躇犹豫的机会,因为她晓得……   若有时间让她稍作考虑,她可能会选择悄然远扬来避开这场感情,绝对狠不下心毒他。   ★★★   银浩书一见羽仙凄绝愁苦模样,便知有事发生,她从来没有到书房来找过他,今天这还算是破天荒头一回。   “怎么来了?有事找我谈吗?”他起身迎向她。“还带着酒壶想与我小酌一番?”   他的语气一如以往地轻怜蜜爱。羽仙憋着气,扯动脸皮当作是一个微笑回他。   银浩书神色慑人地审视羽仙难掩愁绪的绝美容颜,他又伤害她了吗?他心惊地想道。   有着这么一个倔强易感的妻子是他的梦想,但羽仙过于容易受伤也让他伤透脑筋,经他察言观色结果——不用说,一定又是他惹她不高兴了。   “大哥又哪儿惹你不高兴呢?告诉我好不好?”他接下羽仙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   羽仙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银浩书叹口气,伸手环住她香肩道:   “你不说原因……这样让我怎么道歉呢?”   “谁让你骗我?”羽仙气道。   银浩书沉吟半晌,他骗她什么呢?莫非她已识破他的身分?   他迟疑的一面看在羽仙眼中更是可疑,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大哥,你若是真心对我,就喝干这杯酒。”她指指位于银浩书面前的酒杯,严肃说道。   银浩书用那对深邃清澈的眼瞳凝注在她身上,然后缓缓举起酒杯一仰而荆   羽仙屏息地看着他喝尽毒酒。   在那一瞬间,她有着挥去他手中酒杯的冲动,但……想到待会儿反正她也将陪他共赴黄泉,羽仙也就打消了那个主意。   她迎向他的眼光,似乎……似乎在他的眼中见到深沉的悲哀,不过羽仙已没有心情深刻去探究这个问题。   她拿起酒杯扬一扬后,举杯就唇……   银浩书及时伸手打掉酒杯,酒杯翻倒在桌下碎了。   羽仙惊异地瞪着他。   “你……为何打碎我的酒杯?”   银浩书瘖哑地回答她道:   “别喝,你有什么不满……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羽仙想去抢桌上的酒壶——   银浩书先她一步将壶踼翻。   羽仙急得哭了。   “你……知道?”   他露齿一笑。“从你进门我就发现了!”   “那你……还喝?”羽仙错愕地说道。   银浩书凄然一笑道:   “我当然要喝,因为……这是你替我斟的酒,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么生又何欢呢?”   羽仙崩溃了,她这才认清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五毒散的毒性很强,此时银浩书强忍着绞腹疼痛倚墙站立。   羽仙也注意到他毒发的征兆,当初她就是贪图五毒散毒发较快才选它。因为她想——既然想死又何必拖呢?   但岂知她的想法已有了南辕北辙的大改变?   “解药……”羽仙探手入怀找出五毒散解药。“大哥,快吞下解药。”她将药送至他唇边。   出人意表的是——银浩书并未立即吞下解药,反而坚定地推开羽仙拿药的手。   “不!”他拒绝道。   “为什么?你不吃会死的!”羽仙呜咽道。   银浩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   “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将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我不想要你一个人死,我现在不要你死了嘛!”羽仙快要急晕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除非……你告诉我生我气的原因,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爱得发狂的妻子会突然想要我死?”银浩书心痛地吐出这难堪的问题。   羽仙酸涩愁苦地开口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可是你却是一刻也不能再拖了,这五毒散会大伤你元气的。”   银浩书仍顽固执拗地不为所动。   羽仙无可奈何。“张叔说你有个未婚妻室是不是?”   “没错!”银浩书虚软地顺着墙滑坐地上。   难道是张叔露出马脚了吗?银浩书暗暗忖道。   “年底就成亲?”羽仙委屈地撇撇嘴。   她在怪他不跟她商量,就径自决定成亲的日子吗?   “是的!”他弯腰忍住痛楚勉强说道:“你若不高兴……我们可以改个日期。”   “改日期?改日期又有什么差别?”羽仙凄凄然地哭道。   “什……什么意思?”银浩书断断续续地吐出话来。   羽仙哀怨地喊道:   “你为什么已经有了未婚妻,还要强留我下来呢?我说过绝不让你负我的!”   银浩书电殛般怔在那里,现在他总算听懂了,这整件事的发生实在是个大笑话。   “你这小家伙居然妒嫉起自己?”他沙嗄粗哑地忍痛笑了。现在他愿意吃解药了!他可不想让羽仙守寡。   银浩书正要答话,霍然一阵剧痛令他倒了下去。   “啊!”羽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敬立即火速由外夺门而入,见到银浩书昏厥不省人事,不由得心魂俱散。   “少爷怎么了?”他对羽仙吼着。   羽仙费力地搂着银浩书啜泣道:   “他喝了我给他的毒酒。”   张敬一惊怒道:“解药呢?”   他及时提醒了羽仙,她拿出解药愣愣地看着老人。   “在这节骨眼你还害什么羞?喂他吃呀!”张敬气急骂道。   羽仙送了两粒药丸在口里嚼碎,喂药给昏迷不醒的银浩书吃。   “你这疯丫头干啥毒我们少爷?你要搞清楚他可是你丈夫呢!”张敬着急地瞪着她。   羽仙倔强地扬起下巴道:   “谁让他想脚踏两条船?”   老人不忍苛责她,他了解她的心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少爷之后……银衣会可能会放过你吗?”老人迭声叹道。   “这……关银衣会什么事?”羽仙脸色惨白地问道。   老人把眼一瞪骂道:   “你毒死银衣会的魁首,他们不将你凌迟分尸才怪!你以为你还可以活着出去吗?”   羽仙被这消息震慑的定在原地。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地重复道。   张敬此时也无暇他顾,因为银浩书至少要先移至厢房内休息。所以他冲出门外扯直喉咙大喊道:“顾胜、金颢,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快给我出来!”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门口,见到地上的主人也是同样大惊失色。   张顅胜是第一个猜出事情经过的,他不敢置信地质问羽仙道:   “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金颢也满脸惊诧地望着她。   天!羽仙晕眩地摇晃两下。“我不知道——他……他是银浩书?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原来那天阿牛不是叫他“应”公子,而是喊他银公子。羽仙一直误以为大哥姓“应”。   金颢面色沉重地问她道:   “为什么呢?小姐,少爷和你不是年底就要成亲了?你为什么这样做?”   羽仙僵滞不动。“也不是要和他未婚妻……”她突然明白了。“你们……你们早知道我是谁?”   张顾胜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道:   “夫人,这是我们的地头啊!有什么事我们会不知道?就连一只苍蝇飞进来,我们也晓得!”   老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蠢事?羽仙一直不住地自责着。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老人张敬,是目前仍一头雾水的人了。   “你们这两个小子在说些什么?”他斥道。   他们两人也没时间再跟他解释,张顾胜弯腰扛起银浩书就往外走。   金颢也一脸神色黯然地对张敬说道:   “张叔,我们先把少爷送回房,再跟您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   张敬匆匆地跟了上去——很意外地一句话也没啰唆。   ★★★   凄凄惨惨的秋风正符合羽仙内心的心境。   再没有人会比她更蠢了,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因为自己的心上人想迎娶她,而将他毒死?   但她做了,这其中只有些微的差别,差就差在银浩书还没死而已。羽仙自嘲地想道。   羽仙用毛巾轻轻拭去他额上新冒出的汗,心疼得恨不得能代他受苦,恨自己为什么老是被一股直觉的冲动所支配?若他没有及时服下解药……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且,她之所以在做过这一切之后,尚能守在这儿服侍银浩书,主要还是感激张敬的担 保。   因为,当老人得知一切事实后,就感到十分地愧疚,毕竟这一连串阴错阳差的误会,等于是他一手穿针引线造成的结果。   银浩书躺在床上痛苦地喘息着,羽仙忙不迭又拿出家传至宝红玉丹喂他吃,这两天来,她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只要他一有反应就塞一颗红玉丹进他嘴里。   至于其余的补药、大补丸,她更是拚命地灌进他口里。总算是有些起色,看来再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羽仙心酸地想道。   这件事真讽刺,原先她不是总盼望被银浩书休掉吗?这回可真达成她的心愿了。他再也不可能要她,谁会要一个恐怖黑寡妇当自己的妻子?而且还是在幸免于难之后?   他醒来后一定不想再看见她。羽仙伤心地哭了!   “我错了!”她轻柔地用手抚着他儒雅俊挺的五官,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碰他的机会了。   羽仙用心地搜寻他脸上的每一部分,像是想将他的一切牢牢刻印在心里,她恋恋不舍地俯身,在银浩书唇上留下最后的吻。   泪水悄悄洒在他的襟上,羽仙直起腰转身走出门,每踏出一步都像有铁锯在撕扯她的心。   打开门却迎上老人询问的眼神。   “他应该在今天晚上就会醒了,张叔。”羽仙淡淡地告诉他道。   果然张敬脸上透出喜色。“真的?”   羽仙点头。“你进去看他吧!我先走了。”   张敬错愕道:   “你想去哪儿?疯丫头!”   羽仙颓废地耸肩答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儿再也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谁说的?”老人吹着胡子道。   羽仙苍凉地一笑。“何必别人说?我光看张顾胜和金颢的眼神就知道了。”   老人气冲冲地骂道:   “那两个死小子包在我身上,你放心留下来好了,一切都有张叔替你撑腰,你谁也不必怕!”   “不了!”羽仙摇摇头。“我还是得走,这件事是我自己惹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您怎么能责怪他们护主心切呢?”   这倒是说得很有道理,让老人没有一点驳斥的理由,不过他可真舍不得这冰雪聪明的可爱女孩。   “你不……不等少爷醒来?”老人遗憾说道。   羽仙发出难过的干笑。“他不会希望再见到我的。”   她这样想也没错,老人感受到离别愁绪时益感悲伤。   “你会跟张叔联络吧?”   这一片挚情让羽仙感动得鼻酸,一老一小的双手紧握,传递了人世间伟大的友情。   ★★★   银浩书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羽仙倩影,可是他失望了。房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就是独缺羽仙一人。   莫非她仍在气他对她隐瞒身分?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痛了。   “少爷你感觉怎么样?”金颢发现他醒了。   张顾胜也忧心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银浩书微笑答谢道:   “我一切都好得很,只不过躺了那么久……感觉有点儿虚,让张叔您也来看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什么话?我来看你是应该的。不过……真正需要感激的,是那个不眠不休守着   你两天两夜的人才对。”他别具深意地提醒他道。   银浩书欣喜问道:   “是羽仙吗?她人昵?”他左顾右盼。“怎么不见她来?”   一阵岑寂,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银浩书也察觉了情况的异常,难道事出变卦?羽仙会不在庄里?他纳闷地想道。   “她走了!少爷!”金颢躬身答道。   银浩书霎时感到全身血液被抽光,体温下降到结冰的境界。   “你说她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粗声问道。   张顾胜插一脚来说道:   “小姐她坚持要走……”   银浩书挣扎起身咆哮道:   “她一个弱女子能走到哪儿?你们就没一个人留住她吗?难道我一不在就没人会办事了吗?”   金颢和张顾胜噤声不语。   老人见此情形不由暗笑在心。也该让这两个死小子受点教训,张敬想道。   “她会去哪里呢?”银浩书忧心如焚。“你们有没有派人保护她?”   他们两人羞惭地垂下头来。   “该死!”银浩书逸出一声咀咒。“传令下去,让各分会追查羽仙的下落。”   金颢和张顾胜两人诚惶诚恐地应诺。   老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两。谁教他们不长眼睛给疯丫头脸色看?活该!   不过才这样小小的惩罚还是不够,应该要让这两个死小子晓得羽仙在少爷心中的分量才行,张敬暗中思量。   “咳!咳!”他故意咳了两声。   “张叔?”银浩书关怀地询问道。   张敬立刻老气横秋地开口道:   “你想把风丫头找回来是可以,但总不能找人家回来受闲气吧!”   银浩书询问地扬起一道眉毛。   “就是羽仙拿毒酒害你的事啊!”张敬故意加重语气说道。   张顾胜和金颢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不关羽仙的事,是我没有向她解释清楚我的身分,这件事应该是我的错!”银浩书自愿承担一切过错。   张敬问道:“你不怪她狠心得连夫妻之情都不顾?”   银浩书想起羽仙举起酒杯、欲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模样,就心血潮涌澎湃,怎会舍得下心肠来怪她?   “怎么会呢?当初是我自己答应她——若有贰心于她将任她处置,她只是依约而行。”   这些深情挚意的话,听得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们这两个浑小子!”张敬转向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可怜虫。“还不快去找人?”   “是!”两人随即火速离开。   银浩书也挣扎下床更衣。   “少爷!你想干什么?”张敬上前扶住他。   银浩书抬眼望他,张敬看了之后吃了一惊。   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这孩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峻个性,从未见他害怕过任何事,但……他此刻眼中露出的感情绝对是恐惧,而且是很严重的一种程度。   银浩书粗哑地开口答道:   “张叔,我也要出去找羽仙,我受不了在这里等消息……万一……万一她出了事,而我又不在她身边?”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天!光想象那种情景就足以杀死我了,我绝不可以在这儿等!”   张敬蹙起眉道:   “可是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稳。”   “就算只能用爬的,我也一定要去找!”银浩书坚毅地说道。   张敬听完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好!张叔也陪你去找!”   银浩书感激地看着他,张敬回敬他一个和蔼的微笑。   的确,以他现在的情况,若是没有张敬相随,银浩书可能真的要用爬的去寻找他的未婚妻了。   ★★★   “两位小姐想点些什么?”   羽仙没答话。   小电电看看伙计又看看小姐,才说道:   “你就随便来几样小菜,顺便给我们一间上房!”   店小二哈腰去张罗了。   羽仙仍闷闷不乐地坐着发怔。   “小姐!你这样无精打彩的让我好难过。”   “哦?对不起!”她心不在焉地道歉。   “算了!我们雇马车回江南吧!”小电电提议道。   “随便你!”   这样的谈话真是令人气闷,连小电电都收起她喋喋不休的个性,生起闷气来了!   菜上桌后,羽仙没有一点食欲地瞪着那些包子,像这些东西,她只要光看就可以饱了。   小电电看羽仙神伤也觉得不忍,还是早点儿回家,让她远离伤心地才好。   “伙计?”小电电招来店小二。   这家客栈的服务倒是挺不错,尤其是伙计随传随到,便是别家客栈酒楼难以比拟的。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电电问道:   “你知道……去哪里可以雇到车往南方去呢?”   伙计很热心地说道:   “城里有几家车行,如果小姐您想雇车嘛!银衣会开设的车行是最好的……”   “银衣会?”羽仙马上联想到银浩书。   “是啊!雇银衣会的车最保险了,路上又不怕被打劫,价钱也公道!银公子在江湖上名气响亮,坐银衣会的车最安全。”   羽仙苦涩地说道:   “听你的语气好象把银浩书看成圣人?”   店小二眼神亮晶晶地笑道:   “说真格的,我们这些山下的佃户几乎都受过银公子恩惠,银公子真是个大善人。我家隔壁的阿牛还替银公子立长生牌位呢!”   羽仙还记得那个叫阿牛的庄稼汉。   “请问除了银衣会开设的车行外……还有没有其它质素好一点的车行?”羽仙不太想雇银衣会的马车。   突然从旁插进一句话。“有!”   羽仙恼怒地瞪向那多嘴多舌的搅局者,那人一见羽仙倾城容姿,差点没滴口水下来,害得她原本就低落的食欲降到荡然无存的境界。   “请问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羽仙尽力地提起精神来问道。   那人自命风流地搧了几下扇子道:   “是的,小生李万财是也,敢问小姐芳名?”   羽仙冷冷地答道:   “很抱歉,我好象没有请问你事情吧?獐头鼠目公子!”   一阵哄堂大笑,由客人的表示来看,这李万财平时并不得人心。   李万财老羞成怒地骂道:   “你这女人给脸不要脸,大爷今天肯跟你说话,是你的福气……”   羽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你说够了没有。如果说够了就请你离开,别在这里影响我的食欲。”   “你……”他气恼地箝住她一只手。   小电电发出一声惊叫。   “放开她!”一声震天粗豪大吼突发而至。   霍然间,整间客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被银衣会的人给包围起来了,情势立即变得很紧张。   小电电认出了来人。   “顾胜!”她惊喜地喊道。   由于银衣会平时形象完美,所以虽包围整个客栈却未引起客人仓皇逃离。反而大家皆睁大眼睛静观事情的发展,可以看得出大伙儿都是兴致勃勃的。   李万财仍呆愣地死箝着羽仙的手臂,羽仙咬紧牙根死撑着不出声。   “顾胜!这个登徒子想轻薄小姐。”小电电等不及要告状。   张顾胜走过去,立即造成李万财的威胁,他看似轻松地在李万财手上微微一抓,李万财枯骨般丑陋的爪子立即伴着他杀猪一般的嚎叫离开了羽仙的手。   羽仙对着哀嚎的他说道:   “可惜你把我抓得疼痛难当,要不然你现在就甭愁没人替你接骨了。”   张顾胜叫来两个银衣会弟子拖他出去。“带他去看大夫!”   也只有他才会做这种傻事,把人打伤了才想到送人去看大夫。   羽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出饭钱摆在桌上。   “我们走!小电电!”羽仙打算一走了之。   张顾胜急忙挡住羽仙去路。“属下参见夫人!”   一阵哗然,客栈中议论纷纷,连店小二的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   这天仙一般的小姑娘竟是银衣会的魁首夫人?   羽仙冷淡地看他一眼,又继续绕道走开。“我不是什么夫人!”   张顾胜赶忙追上前去说道:   “属下该死,请夫人你治属下冒犯之罪!”   羽仙冷笑数声。“是什么使你对我另眼相待?”   张顾胜惶恐道:   “少爷醒来后不见夫人踪影,便忧心忡忡地四处寻找,请夫人你稍作逗留,少爷马上就到!”   “找我?他应该多休息几天再出来走动的。”羽仙感动地说道。   张顾胜见羽仙总算有些软化的趋势,才心安下来,若他这次再没将夫人安顿下来,少爷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由这次的经验他才得知,这个小小的女子是他最尊敬佩服,且如兄弟般相亲相爱的少爷最重视的人,他的幸福和喜乐都将操纵在她的纤纤玉手中。   他以后不会再大意了,顾胜决定要替银浩书保护羽仙,并效忠羽仙如同他忠于银浩书一般。 第八章   银浩书一接到消息就和张叔策马赶来。   “这小子还好能将功赎罪。”张叔老怀宽慰地笑道:“他已经把整个东厢房包下来了。”他拍拍银浩书的背。“快进去吧!”   银浩书拋开老人,心急地往客栈东厢走去,恨不得立刻就在羽仙面前,对周围好奇的眼光毫不在意。   夜色阒黑一片,东厢只有一间厢房点着灯,他在门外稍作迟疑后就径自进入。当见到他深情所系的柔弱背影时,银浩书心旌震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羽仙像等候处决的犯人般屏息僵坐着,自决定要见他就已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羽仙老早就打发侍女出去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平放在羽仙膝上。“为什么不说话?”他用炽烈的眼光投射在她身上。   羽仙垂首嗫嚅道:   “你想骂什么就尽管骂吧!”   “来!看着我。”他温柔地执起她低垂的下巴。“我为什么要骂你?就为了你意图谋杀亲夫这件事吗?我不相信你真的后悔!”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银浩书能了解羽仙至如此透彻地步。在这件极其荒谬的杀夫案中,她的确是不怎么懊悔。   唯一可以称得上有点愧疚的是——   这件事她没有事先查明,以致差点犯下大错。   但是如果他真的想另外纳妾的话,羽仙认为自己仍会毫不考虑地这么做。   羽仙慧黠可怜地偷抬一只眼瞄他道:   “你真的不骂我?不生羽仙的气?”   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银浩书心疼难过,他起身将她搂至怀中柔声安慰道:   “我怎么舍得骂你?这件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羽仙落下莹莹泪珠抽泣道:   “本来就是你错!害得我好怕、好怕……”   “怕我一命呜呼?”他爱怜地拧拧她哭红的鼻头,诙谐地说道。   “你还说?你还敢说?”羽仙抡起小拳头,不住地捶着他宽阔的胸膛,忘了他还算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银浩书一阵晕眩,松开了搂着羽仙的手扶住额角。   “你怎么了?”羽仙急得抓住他的手替他把脉。“你应该躺在床上调养几天才对,谁让你现在出来?”她用手摸摸他的脸颊、探探他的额头,十足的紧张模样。   银浩书白她一眼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谁让你趁我昏迷时跑出来?你知不知道当我醒来不见你有多心急?”   “真的?”羽仙芳心窃喜。“你有多心急?”   羽仙不待他回答,就硬扶他起来去床上躺下,他应该要多休息,羽仙这么想道。   “你这调皮的小家伙快吓坏我了,一听见你没人保护就自行离开,差点没教我急疯,娶你当老婆铁定短寿十年以上!”   羽仙嘟起嘴气道:   “那你可以不娶!”   银浩书躺在床上一把拉下她,轻声说道:   “可是若不娶的话,我恐怕连眼前都熬不过去了。”   羽仙闻言,紧抱住他哭喊道:   “羽仙也一定要嫁给大哥,就算你不娶,我也要嫁!”   银浩书忍住满心感动的酸楚。 故意说道:   “看来是被你赖定了!”   羽仙破涕为笑。“我就是一辈子死赖着你怎么样?”   “求之不得!”银浩书爱怜地摩挲她的脸颊。“以后可别再喊我大哥了!”   “那要喊什么?相公妈?多恶心!”羽仙问到他脸上去。   “喊我名字就行了,我一直希望能听见你喊我的名字!”银浩书轻啄着送上门的甜点。   羽仙有点害羞地转过头来。没想到正好安枕在银浩书备好的手臂上。他的名字嘛……   “你一定很少赌钱。”羽仙打趣道。   银浩书对那种促狭笑容太熟悉了,每次羽仙想整人时就是这副表情。   “我是很少赌钱没错!”虽说小赌怡情,但银浩书平日哪有闲暇去赌钱?“你怎么知道我不赌钱?”   “因为你叫‘好输’,又姓‘银’,一个人的银子如果很容易输,又怎么会想赌钱?”羽仙强词夺理。   银浩书笑骂道:“你这小鬼头!”   羽仙也笑倒在他怀里,银浩书俯身吻住那爱笑的小嘴,良久……   他气息不稳地问她:   “我们年底就成亲好不好?”   羽仙捣蛋地故意刁难道:   “不好!我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等过些天宫先生来之后,说不定会迫着你马上就嫁给我。”银浩书威胁她道。   羽仙脸色一变道:   “舅舅会来?你通知他了?”   银浩书否认道:   “我虽没有通知他,但这回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要是还不知道你在我这儿也不可能了!”   “闹事?什么意思?”   银浩书腼腆地说道:   “这次为了找你,共出动银衣会三千儿郎,这等事情宫先生一定会得到消息。”   “哦!完了呀!”羽仙将脸埋入银浩书身侧申吟。   银浩书难抑笑意地说道:   “没想到你也会有害怕的一天!从头招来,你为什么逃家到北方来。”   羽仙没好气地瞪着他嘲讽道:   “怎么,我离家的原因你还不知道?我还以为银衣会的大当家无所不通、无所不晓呢!”   银浩书被她酸溜溜的语气逗笑了。   “我是派顾胜去查没错,但是风家的风声很紧,查不出什么东西!”银浩书笑道。   “那当然,我家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而且……”羽仙顿了一下。“像逃婚这种事,舅舅也是丢不起这个脸的,不保密怎么行呢?”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原因呢?银浩书释怀笑了!   “逃婚?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不怕名声坏了没人敢娶?我那么惹人厌吗?听你这么一说……我的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银浩书抚心故作大恸状。   羽仙撑起手对着他解释道:   “所以我不行那么快就嫁给你,那样做的话……我一定会被别人笑的。”   银浩书又好气,又好笑地翻身压住她说道:   “不行,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嫁给我!”   “我们这样又跟成亲的夫妻有什么两样?”羽仙辩道。   “不行!”他决定的事情就要尽力办到。   羽仙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银浩书邪邪地将手伸进她衣内停在胸口。   羽仙双颊绯红,按住他不规矩的手掌。   “你不是要我解释认出你的关键吗?”他使劲揉着羽仙的胸口。“就是这儿泄漏你的秘密。”   羽仙逸出一声申吟,她的胸口怎么会露出马脚……   “我的胎记?”她大惊失色。“你好大胆,第一天见我就剥我的衣服!”   银浩书叹口气。“你讲讲理好不好?我是替你免费诊治呢!”   羽仙摇头道:“我不嫁给采花贼!”   “采花贼?你少在那口没遮拦乱说,你要是再不快些嫁给我,万一咱们的孩子急着出来见爹怎么办?”银浩书恐吓她道。   “你乱说!我知道我没怀孕。”羽仙小心地看着自己仍平坦的小腹。   银浩书也学她低头望向自己亢奋的欲望。   “你现在是没怀孕,但很快就会了!”他下了结论。   羽仙的脸有如染上天边晚霞。“我们可以预防的。”   “但是我不想。”银浩书万般宠溺地画过她的秀眉,真情流露地吻遍她的脸庞。   “不行!”她迷乱地呢喃。   “为什么不行?”银浩书反问她道。   他迫切饥渴地吻着她,羽仙几乎都忘了反对他的原因和理由……   “因为你需要休息……”羽仙重拾一丝理智。   “谁说的?”他用浓重的鼻音说道。   “可是……”   银浩书用一记热烈得令人脸红的吻,堵住她抗议多多的小嘴。   “要知道我是医生,我说没问就没有问题。”   事实也证明他的确游刃有余。如今——   一室旖旎春色在这简陋的客栈旅店中悄然上演。   ★★★   银衣会总坛雷云山。   羽仙焦急地在浩然楼大厅踱来踱去,旁边有着陶裴临陪伴。   “他们怎么去那么久呢?”羽仙脱口道。   陶裴临答道:   “夫人不必忧心,少爷可能是跟宫先生谈得投机,于是就多聊了几句。”   “我就是怕这样。”羽仙沮丧说道。   宫日清不负银浩书所望,果然循线索追查羽仙至银衣会总坛来。而银浩书在一接到消息后,就即刻下山迎接宫日清,从早晨接到现在,连午膳都用过了还没回来。   陶裴临好笑地看着她,经过这几天金颢和张顾胜给他的特训,再加上他的亲身体会,他已经对这位顽皮的准夫人有了最起码的认识。知道她老是爱讲一些别人无法会意的话。   他还知道她最恨别人不懂还充懂。   “属下驽钝,实在不懂得夫人您的意思!”他也乐得老实一点。   “这你还不懂?”羽仙耐着性子。“我怕他们聊得久是有三个原因。”   “三个?”原来还有三个原因呢!   陶裴临不由得开怀笑了。   羽仙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如果是我,一想起这三个原因……恐怕就笑不出来啰!”   “这么严重?这倒是激起我的求知欲了,请少夫人说来听听吧!”   羽仙板起脸,严肃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反正我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原因之一是……我怕浩书把我恶作剧的事向舅舅告状……”   陶裴临听了差点爆笑出声,幸好耐力过人——忍住了。   羽仙伸手两根手头继续说道:   “原因之二就是……我怕舅舅把我平时恶作剧的行为向浩书告状。”   他忍不住了!陶裴临转过身将拳头放进嘴里,堵住即将出口的笑声。   “……第三,也就是这三个原因中最可怕的一点……”她打了个冷颤。“……我怕他们两人谈得太投机,以致觉得同病相怜,因而两人联手起来对付我,那不就是我的世界末日吗?”   羽仙发现陶裴临的脸涨成猪肝色。“咦?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诊一下?”   陶裴临当然不舒服,因为……他再不笑出来就要爆炸了!   “不……不用了!”他摇晃着手直往外退。“我只是……嗯……有内急,请夫人容属下告退。”   “嗯!看你憋得脸都紫了,可能真的很急。快去吧!不用陪我了!”羽仙很怕陶裴临会忍不住在她面前放屁。   他如获大赦般冲出去,才走出大门就开始狂笑起来。   羽仙觉得很奇怪。   “内急嘛!也没人叫你憋着,要上就去上嘛!那么高兴干什么?神经病!”她念念有词地说道。   一个人在这儿等得心惊胆战也不是办法,羽仙心想。   “还是出去等,还可以顺便透透空气!”她喃喃自语道。   所以这个可爱至极的小佳人就踩着轻快脚步出去了。   ★★★   远方一阵骚动,羽仙很不优雅地站上椅子往下观看——一群像蚂蚁般的人群往山上移动。   “浩书回来了!”她高兴地大喊道。   羽仙跳下椅子撩起裙襬就往山下冲去,临走时还不忘交代人回去里头通知张敬。   “快去通知张叔他们回来了!”她回头喊道。   结果也不等人回答就急吼吼地冲出去,心想浩书若是见她出来迎接他,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高兴。   “天啊!怎么那么远呢?”羽仙停下来喘口气。   跑了已有一段路,前面的人看起来仍像米粒一样微小,羽仙光想到待会儿要走回去的路,就腿软得走不下去。   “怎么才这么点儿路就后继无力啊?疯丫头!”后头传来张敬调侃的声音。   羽仙回头,惊异地发觉老人竟神闲气定地站在她身后约三步处。   “你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张叔!”羽仙的眼中透着佩服。“你看看我!喘成这样。”   “别小看我老人家这一把年纪了,年轻时练的功夫可是一点也没搁下。哪像你这种年轻小姑娘,才走没几步路就两腿发颤。”老人手撑着树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是走不动了!干脆就坐在这树下休息,算是……守株待免吧!”   老人也已经习惯她乱引用成语,只是淡然一笑随她坐在树下。   羽仙右手放在额前向远方眺望。   “张叔!你说他们还要走多久才会到这儿呢?我有些儿等不及了。”羽仙很没耐性地说道。   “大概要走一盏茶的时间吧!”老人估计道。   羽仙失望地说道:   “这么久吗?走这么慢!”   张敬笑道:   “不知道刚才是哪位小姐走不动,才赖在树下休息。”   羽仙噗哧一声笑了。   “那么无聊,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疯丫头,你想聊些什么?”张敬问她道。   羽仙想了想才说道:   “张叔您只有顾胜一个孩子吗?”   张敬神色顿时变得很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才答道.   “是的,我就只有顾胜一个笨孩子。”   羽仙笑道:   “张叔真是的,连自己有几个孩子都要想半天吗?”   张敬尴尬地笑笑。   “张叔,既然您只有顾胜一个孩子,怎么您不替他的终身大事打算一下?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娶妻,是不是有些儿反常?”羽仙很鸡婆地管起别人家务事来了。   张敬无奈地说道:   “我不是不想替他娶个媳妇。可是那个死小子,自己的条件差又爱挑三捡四,也不想想漂亮的小姐们又怎会要他?当然,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是不赞成的,所以就拖到现在啰!”   “哦?那您替他择偶的条件是什么?”羽仙问道。   “还能期望什么?只要身家清白就行了!”   羽仙听了露出一脸献宝表情道:   “您看小电电怎么样?”   张敬眼睛猛然一亮道:   “好耶!那女孩人既标致又温顺,可是……她愿意嫁给顾胜那个木头吗?”   羽仙嘻嘻一笑道:   “我看是挺有希望的,只是她没有明说而已!”   “但是那个死小子不肯听我的!”老人黯然道。   “什么话?”羽仙不平地皱起眉头。“婚姻大事当然是由长辈作主,他怎么可以有意见?”   张敬嘲笑地瞅着她,眼神中好象在说——   这是羽仙在说话吗?上回“逃婚记”的精采女主角不知道是谁?   羽仙被瞧得不好意思地红了双颊。   “看!”她指着前方即将到达的银浩书等人。   幸好他们走得快,吸引了张叔的注意力。羽仙暗暗庆幸着。   ★★★   情形有些不对,羽仙由气氛的僵滞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四顾搜寻宫日清的身影却没见到人。   “浩书你们不是去接舅舅的吗?人呢?”羽仙不解问道。   银浩书将视线落在他挚爱的小脸上,温柔地说道。   “宫先生回去了!”   “什么?”羽仙轻呼。“他……”   “我们决定将婚期愈快举行愈好,他老人家急着回去替你准备嫁妆,所以就不上山来看你了。”他平静地解释道。   羽仙闻言微怒地跺跺脚道:   “怎么你们说了就算?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的意见那么无足轻重吗?”   张敬故意咳两声,提醒羽仙刚才的话和对他所说的话前后矛盾。   羽仙狠狠地白了老人一眼。“算我没说!你们决定什么我都听。”   银浩书爽朗笑了。   “别这么不甘愿好吗?你让我怎么敢冒险来问你的意见呢?你说不定考虑一阵又决定不嫁给我了!”说完笑声又响成一片。   羽仙生气地转过身,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得意貌,反而看向他一堆生死兄弟们。   随银浩书出去的全是一些熟面孔,有金颢、张顾胜等人,还有一些他们平时的得力助手。她仔细审视他们的脸。如果有人暗暗嘲笑她的话……   嘿嘿!她就有了下回恶作剧的对象了。   大家发现羽仙的企图不禁大惊。每个人都忙不迭地敛起笑意如老僧入定般严肃。   突然,羽仙看见了一个生面孔,而且还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羽仙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吧!”   女人带着一脸敌意,站在张顾胜身边,一句话也没回答她。   羽仙正要表示奇怪时张敬走向前来,脸上还带着不可抑遏的暴怒。   “你回来干什么?谁准你回来的?”   那女子嗫曘道:   “爹!我……”   “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出现我面前!”张敬气得浑身发抖怒吼。   羽仙不敢多问地扶住老人,一面向银浩书使眼色求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羽仙想道。   “张叔,是我让顾萍回来的!您就给她一次机会吧!她已经知道错了。”银浩书解围地说。   顾萍?张叔不是说他只有顾胜一个孩子吗?羽仙惊诧地想道。   “少爷!”张敬不豫地喊道:“这种让我张家家门蒙羞的不肖女,怎能让她回来?你……”张敬喟然长叹转过头去。   “爹!顾萍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原谅女儿这一次。”张顾萍抓紧银浩书为她求情的大好机会跪下泣求。   羽仙蹙眉想她究竟做出什么错事?她从没见过老人有这么决绝的态度,为何却对自己的女儿……   羽仙迷惑地抓住老人的手,摇了两下道:“张叔……”   “走!我们走!”张敬不由分说地扯着羽仙就跑。   羽仙不想在这时候违抗老人,所以就任他拖着自己跑着,才刚起步就听见后头传来张顾萍喜出望外的声音。   “多谢爹成全!”   哦!原来张叔这种无礼的态度代表着他网开一面不计前嫌。但这前嫌究竟是什么呢?   “张叔别跑了!他们已经在很后面了,让我喘口气吧!”羽仙费力地喘息着说道。   张敬回头看了看,带着羽仙走入岔路,那岔路小径旁竟有一个茅草亭子供路人休憩,也走到这儿便停下来。   “在这儿休息吧!”老人说道。   羽仙高兴地绽开一朵明亮的笑靥坐下,两只令人怜爱的明眸巧目中透出好奇的神色。   老人看穿了她的意图,坦然说道:   “别那样鬼灵精怪地打着什么算计人的主意,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羽仙也乐得坦白问道:   “张叔为什么骗我只有一个儿子?”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你最好多提防顾萍,这是张叔给你的警告。”老人眼中有着深沉的痛楚。   羽仙不忍地对他说道:   “您要是不愿意提……羽仙不想问了!”   老人眼中闪着感激的熠熠泪光,这是一个多么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啊!   “你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老人遗憾感慨道。   羽仙执起老人的右手,用自己的双手合上轻声道:   “我们不是吗?”   老人激动而颤抖地举起左手与她相握,久久不能言语。   羽仙见他这样也有点儿鼻酸。由这些日子她的观察发现,老人的生活是有些寂寞的。并非是张顾胜不够孝顺,而是过于木讷的他,无法贴心地照顾父亲的想法和需要。   张敬稍微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才对羽仙说道:   “让张叔慢慢对你说,既然顾萍回来了……张叔不想让你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处于挨打的地位……”   羽仙专注地听着老人话,这张顾萍会有什么法门能威胁到她呢?羽仙忍不住迷惑了…… 第九章   由老人的忠告,羽仙了解了不少事。当然,她也惹了很多麻烦,因此……在晓得张顾萍可能成为觊觎她地位的情敌之后,羽仙仍决定相信银浩书,原因是……   让他表现一次!她自认很宽大地想道。   但是,经过这些天来仔细侦查的羽仙,却不免有一些受到威胁的紧张感。   “磨墨!”羽仙下令道。   小电电撩起袖子,仔细地为正在写字的羽仙磨墨。   羽仙一边写字,一边很不专心地想着……   据张叔说:顾萍是他续弦的妻子所生的女儿。从小就迷恋银浩书,长大后还做出许多投怀送抱的丑事,让张叔丢尽了老脸。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银浩书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不但如此,他还跟尚是小女娃的风羽仙订婚,故张顾萍愤而离家。在外闯荡的这些年,张顾萍曾和某些男人有过牵扯,这些消息也不可避免地或多或少传进张敬耳中,也难怪老人生气。   她想得太过出神,居然连随侍的侍女换成银浩书了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银浩书将身体往前一靠,轻经地将羽仙搂起,然后自己在椅上坐下。   羽仙顽皮地笑问:   “想人啊!你以为我在想谁?”   银浩书揶揄道:   “当然是想我啰。你若不是在想我的话……我可要吃醋地打你屁股了!”   “错!”羽仙拿起毛笔,在银浩书不设防的脸颊上画一个叉。“我偏偏最不想的就是你,怎么样?”   “好啊!”银浩书将他墨渍未干的脸颊靠在羽仙颊上,如法炮制出一个墨樱“现在我们是最具有夫妻相的一对了,以后你照镜子看见那个杰作就会想到我,怎么样?”   羽仙也被银浩书孩子气的一面逗笑了,她故意用面颊摩挲着他的胸膛,目的是要将他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好啦!”他扶起她的头堵住羽仙的唇,品尝他渴望了一整天的甜美。“你不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吗?”他沙哑地问道。   羽仙一震。“目的?”   他发现她弄脏他的衣服了吗?羽仙心虚地想道。   银浩书轻轻沿着她完美的唇形轻舔着。“诱惑我的目的啊!你做了这么坏的事……一定要付出代价。”他不规矩地将手下移至羽仙罗裙内。   羽仙松了口气骂道:   “你好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本小姐,也不想想随时都会有人跑进来!”   银浩书挫败地嗼口气道:   “我才不在乎是光天化日或夜深人静,不过……若是有人打扰就扫兴了!”   羽仙羞红了脸啐他道:   “别在旁边吵我工作,快磨墨!”   大概也只有这位未来的魁首夫人,才叫得动银衣会“大当家的”磨墨,银浩书一边研墨,还一边仔细鉴赏一下羽仙娟秀的字体。   “没想到夫人你还写得一手好字,这是拳谱吗?”   羽仙点头道:   “这是张家拳谱,我准备默写出来送给张叔!”   银浩书大喜道:   “这可是一份最道地的大礼!”   羽仙笑得满面春风。“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这是已经失传的张家传家之宝!”银浩书将原因告知羽仙。   羽仙不在乎地耸耸肩道:   “被火烧了,我再抄一份给他不就得了?这类拳谱、刀谱我家多得是,舅舅成天逼我背,我一看就讨厌!偏偏你们全拿它当宝!”   银浩书笑了,不懂武学的女孩,是永远都无法了解这些秘笈对他们的影响力。可怜的羽仙,不但要继承风家的医术,还得要熟读母亲娘家搜集的武学典籍,可见她的童年也不是很轻松的。   “抄了好几天,今天总算是抄完了。”羽仙愉快地停 笔看着桌上大功告成的拳谱。   “嗯!不错!”银浩书一旁真心赞道。   羽仙打趣地猛盯他看。   “银大当家,您今天怎么有空在白天来陪我鬼混呢?”   银浩书目光一闪,邪邪地笑道:   “刚才一群闲人来拜访,我灵机一动便陷害金颢,把事情推给他处理了!一想起他那苦瓜脸,就让我忍不住好笑!”   羽仙高与地跳下地叫道.   “那你今天休假?我们可以出去玩吗?”   银浩书温柔地颔首答应,羽仙觉得自己会淹没在那满溢怜爱的眼眸深处。   银浩书搂住羽仙向外走,今天秋高气爽,是个踏青的好日子。不过很不巧地……   一个护卫慌慌张张地冲至他们面前。   “什么事情这样莽莽撞撞的?”银浩书斥道。   “禀魁首,顾萍小姐急病晕倒,张堂主请属下来请魁首过去一趟。”   银浩书抱歉地看向羽仙。   “算了!我早知道不可能运气这么好的。”羽仙怅然说道。   银浩书心疼地看着她黯然失去光彩的小脸,心想待会儿回来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还看着我干嘛?快走吧!顾胜他们一定快急疯了!”羽仙嘟着嘴说道。   银浩书临走时,轻拥了羽仙一下,表示感激她的体谅。   ★★★   羽仙认为,有一个整天忙碌的未婚夫已经够糟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赐给她一位古板而聒噪的侍女呢?   她不禁要怨叹自己坎坷的命运。唉!   “小姐!你一定要帮我出口气!”小电电的音调中充满怨愤。   从昨天到现在,小电电不停地对羽仙数落着张顾萍的不是,说她恃宠而骄,以为每个人都要听她使唤。   “要出气?你找顾胜就好了。要不然……等你嫁到张家之后,自己想办法就成了,何必要我帮?”   小电电生气地说道:   “顾胜?他哪可能舍得说他那宝贝妹妹一句?自从那天她什么……喔!急病晕倒后,他对她像骨董一样,深怕有些什么闪失!”   她说的这些话,羽仙也有一点感觉,自从那天银浩书为张顾萍诊治之后,几次遇见她也对她特别关照及礼遇。   “不行!不行!”羽仙拚命摇着头。“再这样讲下去,连我都要吃起干醋来了。”   “小姐……”小电电似乎心有未甘。   羽仙急急夺门逃出。   她才不想惹是非上身呢!何况张顾萍是张叔的女儿。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风羽仙想打狗,也是会看看主人是谁。   不过……羽仙瞪着在花园中紧贴着浩书的张顾萍。   当这条狗咬上她时,那又另当别论了!羽仙默默下了结论。   ★★★   当一般的女人看见情敌死霸着自己丈夫时都怎么做?羽仙趁着走近他们时忖道。   “今天天气很好啊!”羽仙以自认为最灿烂的笑脸向他们问好,她可不想打草惊蛇。   天气很好?当银浩书一见到羽仙的表情就知道……   一片乌云悄悄飘来了!   张顾萍轻视地用鼻孔向着她答道:   “你怎么不在屋里绣花呢?小姑娘!”   这是最令羽仙生气的一点,她老是不肯跟大伙一样尊称她为夫人,好象不肯承认她是银浩书未过门的妻子一样。   羽仙很不悦地向银浩书使个眼色。   银浩书暗喑申吟,他就知道当两个女人互相较劲时,就没什么好处。何况现在顾萍的身子情况特殊,他也不好对她发火,可是……眼看着他可爱的小妻子气坏身子,也不是办法。   于是,银浩书和缓地对张顾萍开口道:“顾萍。”   “什么事啊?浩哥!”声音娇得腻人。   羽仙一阵冷颤,反射性地伸手抚平自己手上突起的鸡皮疙瘩。   银浩书看到她的动作,差点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他心怜。   他凝神严肃地说道:   “羽仙是我的妻子,以后你可要称呼她作‘嫂子’或是‘夫人’。”   羽仙发誓在银浩书说完之后,张顾萍看她的眼光闪过一丝怨毒和愤恨。   但是她聪明地没有在银浩书面前露出马脚。   “好的!我只是一时还不大习惯。”她故作顺从地说道。   银浩书淡笑道:   “没关系!等你多喊几次就会习惯了!”   羽仙对于银浩书的表现尚称满意,所以决定暂且放过他,不去追究张顾萍刚才为什么黏他那么紧的原因,让他暂时苟延残喘一阵子。   “你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赏花?”   这是羽仙故意问的,在这时节,花园能看到几朵残花就可以偷笑了!还有什么景致可赏?   银浩书心中暗叫不妙,这下醋海生波,自己能逃得了一时就逃吧!他跟顾萍只是商量事情而已。   “我刚才跟顾萍在商量给张叔过寿的事。”银浩书试着亡羊补牢。   “哦?”羽仙瞇着眼睛。   “呃!呃……我现在要去张罗、张罗,你们两个就好好亲近、亲近吧!”银浩书很没水准地溜了!   羽仙不理会张顾萍不友善的瞪视,径行至石桌旁找一张石椅坐下,优闲地眺望着四周的景致。   张顾萍恨得牙痒痒,这该死的黄毛丫头不但得天独厚地拥有倾城美貌,还抢走了她爱慕已久的银浩书,老天实在也是太不公平了!   “哼!天下好事几乎都被你占尽了。”她恨恨地对羽仙说道。   羽仙揉揉颈背,好象有人说了什么很烦人的事一样。“你在跟我说话吗?”   张顾萍讥诮地嘲弄她道:   “你别以为你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要知道……若没有浩哥为你撑腰,你就什么也不是!”   羽仙小心地压住怒气道:   “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我犯到你了吗?有什么原因让你有资格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不觉得太放肆了吗?”   “你以为你已经是银衣会的魁首夫人了吗?我为什么要对你毕恭毕敬?”张顾萍不耻不屑地说道。   “住口!”羽仙怒斥她道。   张顾萍发出邪恶的笑声,憎恨地说道:   “你害怕了吗?你也知道事情还没有盖棺论定,不能作准?我警告你……”她恶狠狠地加重语气。“浩哥是我的,他对你只是一时迷惑!”   这女人疯了,羽仙同情地想道:   “很抱歉!浩书是我的丈夫,我不打算让给你。”羽仙安安静静地说道:“就连和平共存也不行!”   张顾萍阴沉地瞪着她。“我才不和别人分享他,你少作梦!”   羽仙觉得有趣地笑着说道:   “我看你有些搞不清楚你的地位。我才是浩书的妻子,这句恐吓成分居多的话应该是我来说的!”   “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而我……”她故作神秘地凝佳不说。   “有话就快说好吗?我已经听得有些腻了。”羽仙不想让她过于得意。   张顾萍冷笑道:   “在浩哥的心中把我当作他的亲人,我们共度的晨昏岁月不知有多少,你不过才认识他多久?”   羽仙的脸色变冷。“你的意思是……”   张顾萍趾高气昂地炫耀道:   “我跟浩哥已有了夫妻之实。”   羽仙出人意表地哈哈大笑道:   “就算你‘曾经’和浩书有肌肤之亲又怎样?那已经是他认识我以前的历史了,我若是以这种老掉牙的往事与他争吵……岂不是太不识大体,惹人笑话吗?”   张顾萍脸色又青又白地好不难看。   “你才得意得太早,这件事……我们走着瞧!”,羽仙的笑容在张顾萍怒气冲冲地远离她视线之后凝祝不知怎么地,她有一点忐忑不安的恐惧。   虽然张顾萍所说的话她一句也不相信,因为……以浩书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张顾萍是张叔的女儿,若是真如她所说……   如今银衣会的魁首夫人宝座就不会轮到她风羽仙来坐了,羽仙非常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对于她有恃无恐的狂妄,羽仙仍是十分心悸,毕竟她已算是公然对自己挑衅。   还是张叔说得对,羽仙暗暗忖道,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比较好。   ★★★   张敬七十大寿这天。   银衣会真是热闹,处处张灯结彩为张敬暖寿。   此时,银浩书正偕同羽仙到张家,预先向张敬拜寿。   “浩书,我们为什么要去张家拜寿?”羽仙一脸疑惑表情。   银浩书笑执起她右手,吻一下道:   “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尽一下子侄之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是已将浩然楼大厅布置好了吗?到时候跟大家一起向张叔拜寿难道不行吗?”羽仙点出她的疑问。   “不行!”银浩书肯定地说道。   “不行?”   银浩书用下颚轻揉羽仙的柔发。“我若是跟大伙儿一同向张叔祝寿……他会生气的。他认为这有失一帮之主的威仪。既然是他过生日,我也不想惹得他不高兴。”   “真是老古板!”羽仙皱皱鼻嗤道。   “正确!”   两人不由得嘻嘻哈哈笑起来,这一路走来也不算闷。   到了张家门口,羽仙悄悄问道:   “你有没有通知张叔他们你要来?”   “当然没有,我可不想来给他祝寿时,他还列队来拜见我。”   羽仙明眸一转,笑道:   “那我们就不经通报直闯进去啰!”   “正是要让他们措手不及!”银浩书大剌剌地笑着。   走进大门,银浩书示意守卫别进去通知,和羽仙两人躲躲闪闪地走入大厅。   羽仙从门旁跳出大喊道:   “张叔!我来了!”   张敬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厅上只有他一人而已,顾胜和顾萍都不在。   银浩书笑斥羽仙道:   “正经一点,别蹦蹦跳跳像个猴子似的。”   羽仙慧黠动人地眨动长长的睫毛。“叫我猴子?你喜欢有个猴子当老婆?”   “就是不想,所以才要你乖乖的!你要是不乖的话……”   “你怎么样?”羽仙眼睛闪着光问道。   银浩书轻点她小鼻子。“我就娶别人当老婆!”   “你敢?”这可犯了羽仙的大忌。“你要是敢讨别人做老婆,我就……”   “毒死你!”张敬笑着接口道。   银浩书的笑声不可抑遏地出嘴中逸出,羽仙看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   那件事已变他们三人私有的笑话了!   ★★★   张顾萍出现时,正巧就看见这一幕——银浩书和张敬正和羽仙笑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庭。   这女人夺走她所爱的人还不够,现在又来她家中夺走她的父亲?自回家之后,老人从来没对她有过一丝和悦神色,张顾萍又妒又恨地想道。   她缓缓地靠近他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们仍在为刚才那个笑话发笑。   “浩哥你怎么来了?”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   张敬发现了顅萍故意忽略羽仙的无礼态度,正要开口叱责时,羽仙拉住了他抢先一步说话。   “我们是专程来给张叔拜寿的!”她答道。   羽仙将张敬推至太师椅,硬压他坐下道:   “今天属您最大,所以请在椅子上坐好,让我和浩书给您拜寿。”   张敬忙再站起,还忙不迭地摇着手说道:   “不行!少爷是不能向属下祝寿的,这万一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怎么你们老是爱说什么‘万一传出去成何体统’?到底谁会传出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怎么讲!当然……”   羽仙看了张敬一眼又说道:   “如果是张叔嫌弃我们……那又另当别论!您该不会真的嫌弃我们吧?”   张敬释怀笑了。“我真是对你没辄。”   羽仙忙拉着银浩书拜道:   “祝张叔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柏长青,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   她“朝”字尚未出口,张敬就乐得大笑道:   “你这丫头怎么不留几句给别人说呢?快起来吧!”   羽仙和浩书由地上起来,将贺礼递给老人道:   “您看看还满意吗?羽仙特别用心的。”   老人见到拳谱,不由得热泪盈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   羽仙调皮地笑道:   “我送这份礼不是想惹您伤感的,难道您不中意?”   张敬闪着泪光笑骂道:   “死丫头,就只会捉弄张叔,你很得意吗?”   羽仙的表情可爱得令人无法生她的气。   银浩书见羽仙也闹得差不多了就提醒张敬道:   “待会儿吉时一到,就请您移驾浩然楼,大伙儿都会在那儿恭迎您大驾!”   张敬笑哈哈地表示:何必为他过个小生日大费周章?羽仙又乘机很窝心地说了许多体己话,乐得老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贴,高兴得带她四处去看他收藏的宝贝。   银浩书见那一老一少玩得兴起,也就不介意一个人待在大厅等他们回来。   拿起茶碗啜一口茶,他可以感觉到顾萍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仍跟随着自己留在大厅。   “浩哥,嫂子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嘛!”张顾萍想办法在鸡蛋里挑骨头。   银浩书笑道.   “她是十足的孩子心性,我看可能到老也是这样。不过……我就是爱她如孩子般的纯真无邪,希望她永远不会改变。”   “这不是很累吗?她会常会做出与自己身分不符的行动,难道你不觉得难堪吗?”   银浩书没有答腔地望进顾萍心怀鬼胎的脸。“没有人抱怨不是吗?羽仙是会衡量轻重行事的。”   “但是……”她正欲再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   银浩书打断她,他不想再听见中伤羽仙的言论,她的言行举止是不符礼教没错,但那是因为——   羽仙行事并非是以礼教做为规范,她是拿真与善做为她待人的准绳,既然她对人至真至善,那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那件事……你告诉张叔了没有?”银浩书觉得“那件事”比讨论他可爱妻子的行止更为重要。   张顾萍垂首无语。   银浩书叹道:   “怀孕这种事是瞒也暪不住的,你现在不讲……到时候若被看出来更麻烦!”   张顾萍前些日子昏眩晕倒,其实都是怀孕的正常现象,现在这个秘密只有张顾胜和银浩书知道。   “我怎么敢说?我爹知道后会打死我的!”张顾萍愁道。   银浩书沉思。“那么你把孩子父亲的名字告诉我,我来替你办这件事!”   张顾萍神色不定,带着疑惧地问道:   “你想怎么帮我?”   “我把他人找出来逼他娶你,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敢当,连孩子都有了还能不负责!”银浩书薄怒道。   “不!”张顾萍尖着嗓子喊道。   她踉跄退后两步,跌坐入银浩书身旁椅子中。   银浩书坚决地说道:   “顾萍,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不是我所盼望的结果!”她脱口而出道。   银浩书微瞇起眼睛,蹙眉不豫地问道:   “你希望有什么结局?”   张顾萍三缄其口,她怎能够说出她的企图?怀孕只是她的手段而已,今天她若是想嫁给肚里孩子的父亲,那人老早就欢天喜地来迎娶了,何必还要银浩书出面逼他?   为何说怀孕是一种手段呢?因为张顾萍不论如何暗示银浩书她对他的一片真心,银浩书都不为所动,她知道他认为对自己只有纯粹的兄妹情谊。因此——   张顾萍依着对银浩书的了解,拟了这个怀孕的计划。她知道若她大着肚子回来,一定会被父亲活活打死,银浩书为了袒护她,可能会愿意娶她,来掩饰这件败坏门风的行为。   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黄毛丫头破坏殆荆   由银浩书看她的眼光她可以轻易看出,他已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只要她轻轻地对他一笑就心魂俱失。   最恨的是她那无法比拟的美貌,为什么老天爷要让自己连长相都输给那个黄毛丫头?她在心里暗暗怨恨道。   银浩书不悦地想,她究竟还想要有什么选择?孩子都已经有了她还想怎样?   “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方法?”他提高了声音。   张顾萍立刻抓紧了这难得的机会,她扑倒在银浩书椅前,抱住他的腿哭道:   “浩哥,你可以帮我的!”   银浩书觉得奇怪。“你说要我怎么帮?”   “您就收我做侍妾,这样子一切就解决了!”至于那个丫头,等她一进了银家大门,自有方法对付她。   “不!唯独这件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帮你!”银浩书为难地说道。   张顾萍哭着摇着银浩书喊道:   “为什么?若是在以前……你一定会答应的。是为了她对不对?就是为了她你才不肯!”   银浩书并不想骗她,他的确是为了怕失去羽仙。   “你说的没错,今天我若没有认识羽仙,可能会考虑帮你。但我认得她之后……我不能冒任何会失去她的险。对不起!顾萍。”他真诚地说道。   张顾萍怨恨地趴在银浩书膝上哀哀地哭泣,她恨风羽仙,是她剥夺了原属于她的幸福。   银浩书虽不忍看张顾萍面临此种困境,但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而且自从有了羽仙之后……他对别的女人已没有兴趣,他又怎么能娶她入门守活寡?   “别难过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他低语安慰她道。 第十章   羽仙活蹦乱跳地先张敬一步跑回厅里,她想先一步见到银浩书,告诉他刚才见了不少的宝贝和玩具。   “浩书……”她震惊地住口瞪眼。   羽仙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张顾萍状似亲密地坐靠在银浩书膝旁,他正用一双手怜惜地为她擦干眼泪。   银浩书虽在看见羽仙进入时,就急急推开张顾萍站起,但无奈伤害已经造成。张顾萍以示威的胜利眼神向羽仙正式宣战。   银浩书心急地向前一步拉住她道:“羽仙……”   她本想立刻甩开他急切的手,但瞄见老人已随后走出,不得不故作平静地向张敬话别。   “谢谢您带羽仙看了那么多的珍奇宝贝!”羽仙仍按捺不住激动情绪,直颤个不停。   “哪里?等你嫁给少爷以后,张叔这些玩意就不够看了,他的收藏才是天下第一。”张敬突然感到有点儿不对。“丫头,你怎么了啊?怎么一会儿工夫,就面青唇白地抖起来了呢?”   羽仙急松开无意中咬住的下唇。“真的吗?可能是又染上风寒了吧!你们北方的天气可真冷!”   “哦?那快点回去让少爷帮你诊治,别再留在这儿陪我老头子了,快回去休息。”张敬不由分说地一手推着一人走出去。   羽仙辞别了老人,就甩开银浩书独自跑回去。   银浩书追上她。“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她推开他继续走。“你爱怎么样是你的权利,既然你不在乎我的感觉……我又何必在乎你的呢?”   他扯住她愤怒地咆哮道:   “你不是说真的!”   羽仙勇敢地迎向他的瞪视。“我们等着瞧,你放开我!”   银浩书也火起地吼道:   “你爱使性子闹别扭就随你,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羽仙忿忿甩开他的手跑开,银浩书在后头怔怔地瞪着她的背影,心疼着羽仙满载受伤的眸子。   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无谓地争吵呢?他喑暗地怨着自己,希望羽仙能够转回头来。   果然,羽仙在跑了一段路转过身来怒视着他。   “你现在想要谈了吗?”银浩书心中升起一股希望。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羽仙怒吼道。   银浩书又气又急地吼道:   “你要讲点道理嘛!”   她重重由鼻孔哼了一声又跑了。   冬令冬   无辜的小电电又被羽仙赶了出去。   “今天你未来的公公过生日,放你一天假。”她是这么说的。   打发走了小电电,羽仙就坐在桌前生闷气。   “这女人真大胆,竟然在我面前勾引我丈夫?”她恼怒地捶着桌子,觉得自己连头发都快烧起来了。   她气得拿起笔沾墨汁,在纸上泄愤。   该死的银浩书居然没有立即义正词严地推开她,还说她不讲理。   误会?她想起来就一肚子气,她当然不认为银浩书会当着她和张叔都在的时候做出苟且的行为,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冒火,他明知道她会生气还不避嫌?   难道他不知道张顾萍对他有企图吗?   “羽仙,开门!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银浩书拍着门喊道。   羽仙忙走到门前看看关好了没?“让你进来?那我多没面子?”她倔强地想道。   “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把门踢开闯进去了!”银浩书怒吼道。   羽仙走到床边躺下,对于银浩书威胁的话充耳不闻,她对房子建筑的坚固性很有信心,倒是真的想看看他用什么方法“闯”进来?   银浩书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有耐性的人,居然可以对着一扇紧闭的门说那么久的话,不过……   他可不想再继续白痴下去。   “我就不相信这区区一道门可以挡住我银浩书!”他暴怒地踢开那扇门。   剎那间,羽仙只觉得地动山摇,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看见那肇事者就立在破碎败坏的门板之间,死死地盯着她。   “没有一扇门可以阻住我,别再用任何东西挡在我和你之间,我郑重地警告你!”   羽仙震惊地下床,检视地下残破的“门板遗迹”。   “你力气大?”她逼进他面前怒冲冲地问道:“你力气大我就一定要听你的?我也郑重地警告你,办不到,办不到……”她疯狂地摇着头大喊。   啪!银浩书伸手掴了她一巴掌。   他悔恨地看着自己的手,羽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紫红的掌樱“对不起……我……”他怎么会失去理智?   羽仙不敢置信地抚着火辣辣的右颊。   “你打我?就为了张顾萍你打我?”她悲愤地低语。   “我……我向你道歉,但这不关张顾萍的事!”   还敢替她说话?羽仙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你干嘛不杀了我?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干净,我死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迎娶张顾萍了!”羽仙挺着胸,直往银浩书靠近。   银浩书被羽仙逼得退无可退,那凄美的脸上有着豁出去的决绝表情,他总是经而易举地就被她激得失去理智。   但是这一次,他也知道自己太过火了。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经过这一次之后……恐怕羽仙又会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他用力地将她带进怀中,紧紧搂祝“对不起,我让你打回来好吗?我是一时昏了头,疯了才……”他痛楚地住口不语。   羽仙推也推不开他,挣扎也没有用,只好任他用一双臂紧紧环住她。   “你换一袑新的招术不行吗?你以为只要关住我、抓住我,就制服了我吗?我恨你!恨死你!”羽仙伤心无比地哭泣。   银浩书慌乱地吻着她瘀伤的面颊,火热的感觉由他的唇刺痛到他的心。   “我跟顾萍根本没什么!”他长叹道。   羽仙苦涩地笑道:   “是吗?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银浩书错愕地问道:   “她说什么?”   “你以为她会告诉我你们之间很清白吗?”羽仙痛楚地嘲笑他。   银浩书光看羽仙的表情,也猜得出顾萍大概是说些什么,他不敢想象羽仙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也难怪今天她见到顾萍会这么激动,而他却没有安慰她,还残酷地掴了她一巴掌,瞧瞧他做了什么?真是该死!银浩书自厌地想道。   银浩书心痛且酸楚地抚着她道:   “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当真,我们是夫妻,应该要互相信任。”   羽仙打掉他的手。“夫妻?”她凄凉地笑了。“再也不是了,我不嫁给会打妻子的人。”   “你还在说气话?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我跟她没有牵连。当我这么爱你的时候,又怎会对别的女人有兴趣呢?”他吼叫的声音带着太多的感情而沙哑。   羽仙气得说不出话来,在怒气中蕴含着深刻的委屈。外面已有些许人群走过,显示寿宴已经开始。   羽仙注意到门外传来好奇的询问眼光。   “你就算吼到全部的人都来看热闹,我一样是不理你!”   银浩书往外大吼:“都给我滚开!”   人群果然立即四散。   羽仙泪眼迷蒙地瞪他。“你自己要砸碎大门公开表演,又怪得了谁?”   银浩书怒吼一声扛起羽仙,走向他所住的别苑厢房放下,并将门闩好。   羽仙气坏了。“现在我知道了,你除了会撕破别人衣服,踢破人家的房问,还会强掳人去不想去的地方。你到底还会些什么?干脆一起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你到底要我怎样赎罪才高兴?”银浩书轻声地问,“错在我不该失去控制,但你不能抹杀我对你的爱!”   羽仙哀切地哭泣道:   “你今天说爱我,就能将我打成这样,他日若再多爱我一点……我不就被你打死了吗?”   银浩书大恸道:   “我今天就为了做错这件事而要失去你吗?我不甘心!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羽仙哽咽道:   “原本我也不相信张顾萍所说,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你竟可以为了她打我……”她泣不成声。“……我在你心目中……根本没有地位。”   银浩书闻言心宛如刀割般痛。   “就是这只手,”他举起左手放在桌上。“这只左手打了你。”他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羽仙,今天我就废了它来向你赔罪。”   羽仙一惊看向他,真的吗?他真的为了向她赔罪而愿意废了手?或者只是做做样子?羽仙惊疑不定地想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银浩书飞快举起右手往下一落,羽仙及时一撞才撞偏了刀锋,整只匕首插在桌上直没至柄。   羽仙剧烈地啜泣道:   “你真的砍?你疯了吗?除了疯了没有人会这样做的!我刚才要是来不及……”她光想到就害怕。   银浩书绝望而空洞地说道:   “我是疯了,现在疯和以后疯又有什么差别?反正等我失去你一定会发疯!”   羽仙见他又将匕首由桌中抽出,准备完成刚才未完成的事……   “不!”她紧抱住银浩书的身子。“别这样!”   他惨然笑道:   “这只手害我失去最爱的你,我留它又有何用?”   羽仙见银浩书又举起刀,吓得用手去挡刀锋,护住他岌岌可危的左手,他一时收势不住划伤羽仙手臂。   “你……”他瞪着羽仙鲜血直流的手臂心痛难忍。“你怎么这么傻?”他哽住声说道。   羽仙投入他怀中。“我原谅你了!你这个疯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伤害自己,你全身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属于我的!”   银浩书任狂喜的感觉淹没自己,一边替羽仙的手臂包扎。   “对不起!”他心疼地搂住她温存。“我宁死也不愿意伤害你,只是……”他痛楚地捧起她的脸。   “我知道,是我太霸道了!”羽仙柔声承认。   “你不生气了?”他有点不安地问道。   羽仙促狭地故作严肃道:   “不生气才怪,如果我每次和你一吵架就浑身是伤……一定活不了多久,我看你还是休了我好了!”   银浩书眼神阴郁地瞅着她。“你是说真的?不愿意嫁给我了吗?”   “我这么善妒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你是有理由休掉我的。”羽仙故意提醒他。   银浩书悲伤得昏眩摇晃道:   “就算你每一条都犯全了,我也不想休妻。羽仙,你为什么这样刺激我?你还爱我吗?为什么要这样试探我?”   羽仙愧疚地低喊道:   “对不起!我只是故意闹着玩的。”   突然松一口气的感觉令银浩书释然得双腿虚软,他搂住羽仙坐在床上,一手捧着她的头缠绵地吻着她。   羽仙在他唇边轻喃道:   “你下次再犯同样错误,别想再教我原谅你!就算苦肉计也没效。”   银浩书温柔地将吻烙在她唇上,酸楚地低语道:   “我爱你,我是如此如此地爱你……”   羽仙无力地娇喘申吟。“我也爱你,你绝对没想到我居然这样爱你,连你这样坏我都肯原谅你,我一定笨到家了。”羽仙叹气骂道。   “绝不会有下次,我要是再有伤害你的行为……不用你动手,我就自我了断在你面前。”他发下毒誓。   羽仙笑着摇头道:   “我相信你真的疯得干得出这种事,我才不想看着你死,上次的经验就已经把我吓坏了,现在我有了新的主意。”   浩书抚开她散在脸上柔细的发丝,直视她问道:   “你这小鬼灵精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把戏?”   羽仙正色道:   “我才不跟你玩把戏,如果你真的重蹈覆辙……我也没机会再让自己原谅你了!”   银浩书惊栗地叫道:   “没机会?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次我打算毒自己,绝对没办法救的那一种!”   “不!”银浩书狂吼。   羽仙笑了,但双眸中却不带一点笑意。   “看着你死对我来说实在大痛苦了,我太爱你以致无法见你受任何痛楚。”   银浩书光想到那种情形,就心痛得快窒息了。   “羽仙,你能不能……”他艰难地开口道。   “换个方法?”羽仙接口道。   银浩书颔首。   “哦?你认为会有机会让我下手?”羽仙很严肃地问道。   “你知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瘖哑粗糙。“光听你说就让我楸紧心,连血都凉了半截!”   “很好!我相信我会长命百岁的,不过你要快把张顾萍嫁出去,你知道她找我麻烦!”   银浩书赞同道:   “我也不想让她再推波助澜、无风起浪了。”   哭了一阵,羽仙爱困地打个哈欠。“我今天没有地方睡。”她孩子气地抱怨道。   银浩书轻轻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帮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再盖上被子。   “就睡在这儿吧!我想仔细她看着你。”他宠爱地顺着她枕上的发丝。   “怕我跑了?”她带着浓重的睡意问道:“我都已经许给你了,有什么好怕的?”   银浩书长叹一声道:   “我是真的怕,告诉你……你大概也不会明白|.”   羽仙之于银浩书的重要,除了他本人之外大概没人能够体会。他总是想将她捧在心里,老觉得他一转身就可能失去了她,她一屏息自己就忘了呼吸。   “你这次的威胁可真命中了我的弱点!真不知道你这小家伙是怎想出来的?”恋爱中的男人可真命苦。   羽仙迷迷糊糊地说道:   “我是亲身体验的感想!”   “什么?”   “上次你毒发时候,我难过得想陪你一起死。我想……如果你有一点在乎我,就算只有我当时所受的十分之一……也是够了!”   银浩书能由她平静的语气中领悟她前次所受的煎熬。“我该拿你怎么才好?”他激动地紧紧搂住她。   “只要永远爱我就成了!”   他的回答是一记绵长痴情的吻。   ★★★   “你希望我……”张顾萍不敢置信地说道。   银浩书严峻地说道: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想替你找一个好的归宿,等孩子出生之后也该有个父亲。”   “我明白了,是她对不对?”她冷冷地说道。   “我本来是不想提的,既然你先说了……”他冷静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告诉羽仙我跟你有不寻常的关系?”   她惊讶地望着他。“我没有!”   “什么?”   张顾萍耸耸肩道: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诬赖我?可能是怕失去自己的地位吧!”   他不相信羽仙会这么做,她是那么地纯真,不可能去陷害任何人,但顾萍的神色也不像有假。   “就算这样也罢,我会替你物色一个诚实可靠的人,这样……至少你们母子也算终身可靠了。”   “浩哥……你就这样重视她?任她随便开口说一句话,就要赶我走?”她怨恨地说道。   银浩书口气转硬。“你也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和羽仙的生活平静而已,我是为了你着想!”   “你要是为我着想就应该娶我。”她怒眼圆睁。   “顾萍,我不可能对你产生夫妻之情的。以前是如此,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张顾萍阴沉地说道:   “那你也不必为我操什么心了。”   银浩书无奈地让她离去,感情的事再怎么勉强也没有用。他是个天生专一的男人,这辈子除了羽仙,是不可能再对别人动情了。   ★★★   羽仙走到花园闲荡,走着走着就到了池塘。   “天!水里头的丑八怪是谁?”她顽皮地对自己的水中倒影自嘲道。   她本来以为花园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出乎她意料之外,水中出现另一个倒影   “你来干什么?”羽仙瞪着张顾萍道。   张顾萍冷笑道:“你行!”   羽仙绝裾而去,不想跟她多做交谈,浪费自己时间。   “站住!”张顾萍吼道。   你要我站住?那我就偏不站祝羽仙打定主意就往回跑,谁要听她命令?   羽仙跑进房,正要关上门时,却让张顾萍硬闯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是我的房间耶!”   张顾萍恶狠狠地注视她道:   “你的房间又怎样?我只是占住你的房间,而你……你占住了属于我的一切。为了你……我肚里的孩子将没有父亲!”   羽仙不自觉地紧握住拳。   “你……”   张顾萍倨傲地抬头说道:   “我怀孕了,是浩哥的孩子。”   “我不相信!”羽仙痛苦地喊道:“你骗人!”   “你是个大夫,我有没有骗你……你应该最清楚。”张顾萍将右手伸出让她诊脉。   羽仙犹疑地替她把脉。“不可能,浩书爱我,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孩子!”羽仙受伤她低喊。   张顾萍狠毒地狂声大笑道:   “他是爱你没错,所以他将我踢出雷云山,你小心你有一天会跟我一样的下常”   “你滚!”羽仙心乱如麻。   “我等着看你的下场如何!”她眼睛奸险地一闪。   张顾萍阴毒的笑声萦绕在耳中久久不去,羽仙害怕地捂住耳朵。   她说的是事实吗?那孩子若真是浩书的骨肉,那么她岂不做了一件恶事?拆散别人天伦团聚?   “慢着!”羽仙改变主意叫回张顾萍。   “怎么?你良心有愧吗?”   羽仙不理会她讥讽的口气。“你真的没有骗我?”   “少说废话!”   羽仙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纷乱的心情。“如果你怀的孩子真是浩书的骨肉……”   “你要退让?”她逼进一步问道:   羽仙咬牙忍痛答应道。   “可以!不过这件事,光你口说并不足以采信。等孩子生下来后我要做试验!”   “试验?”张顾萍暗暗心惊。   羽仙走到窗边缓缓说道:   “很简单的试验,骨肉之亲的血是相融的。还有我希望能让你和浩书对质。”   “不用对质了!”   张顾萍大惊失色,看见银浩书从门边闪出。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谴责地看她。“为何要说些虚构的事来伤害羽仙?破坏我和羽仙之间的感情?”   张顾萍脸色骤变,仰天大笑后对羽仙道:   “你行!你把他迷得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都可以不承认。”   银浩书寒着一张脸大声吼道:   “顾萍!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张顾萍十分狰狞地笑道:   “你现在才发现我疯吗?你拋弃我,我要跟你同归于荆”   羽仙夹在中间不知要相信谁,一时之间,居然觉得心悸且呼吸变得尖锐急促,有窒息的感觉,她不舒服……   银浩书见她伸手入怀,探出一个黄玉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平放手中,想起她昨夜所说的话不由得毛骨悚然。   “你敢!”他阴郁地瞪着那黄玉药瓶。“你敢为了这种芝麻绿豆的无稽小事死在我面前,你试试看!”   羽仙趁快昏倒之时吞了那颗药丸。   “不!”银浩书悲痛的咆哮。   张顾萍痴痴地傻笑着,眼中充满疯狂的恐怖神情。“你的宝贝未婚妻服毒自杀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让我安慰你吧!”   银浩书不耐地一掌推开她,并且用身体护着虚软的羽仙怒道:   “告诉我,你究竟吞了什么毒物?我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永远别想!我一定会救活你,等我救回你这条小命,我要揍得你坐不下去,丢掉你全身瓶瓶罐罐的毒药。”   羽仙咯咯地笑出声来,看着他狂吼地检视着自己,羽仙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吞的只不过是寻常心悸所服的药。   “你吃了什么鬼东西?”他绝望地吼她,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律动了。   羽仙掬起黄玉药瓶递给他,只是微笑不说一句话。   银浩书惊疑地接过那瓶“毒药”嗅了嗅,惊喜地看着怀中的羽仙道:   “你没有服毒?”   羽仙打趣地笑道: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那我再……”   “不许你说!”他紧紧地搂住她,失而复得的喜悦实在太过美好。   羽仙闭上眼享受被爱的喜悦,当她一睁眼””   张顾萍手持匕首,正要往银浩书背上刺下,羽仙本能地推开她,使得正对浩书心脏致命部位的匕首刺入了羽仙的右肩,张顾萍抽回匕首,瞬间鲜血涌流了羽仙全身。   张敬和张顾胜出现在门外,震惊地看着她。   “畜生!你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吗?”张敬沉痛地大喊道。   此时他们已确定张顾萍确是疯了没错,她手握着染着羽仙鲜血的匕首狂笑着。令人惊讶地,她将匕首送入自己胸中,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众人都被震呆在原地。   “浩书,以这血流的速度来看……你若再不替我止血……我就要死在你怀里了!”羽仙忍着痛,对抱着她颤抖的银浩书说道。   银浩书惊醒过来,用最快速度替羽仙包扎止血,一边仍不住地喃喃说道:   “别想!有我在你一辈子都别想,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不准你死……”   羽仙笑了,在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   原来银浩书和小电电几乎一样唠叨啊!   ★★★   羽仙不满地瞪着正喂她吃饭的银浩书,心想……   如果现在有人想知道一无是处的人有什么感想,来问她就问对人了!这种出门有人扶、吃饭有人喂的日子快把她闷死了。   又一汤匙的饭喂到嘴旁,羽仙别过头抗议道:   “我吃饱了!你这样一口接一口地喂,是在喂猪吗?”   银浩书好脾气地劝道:   “你受伤休养期间要多吃一些,好好地补一补。来!再多吃一口!”   羽仙心不甘、情不愿地再衔住一口吞下。   “其实我可以自己吃的!”   “你右手不方便怎么吃?”   羽仙横了他一眼方道:   “要不是你把我当粽子一样包扎,我还可以爬树呢!”   银浩书耐心地对她解释道:   “我是怕你伤到筋骨,所以包得牢固一些。”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懂吗?”羽仙埋怨地顶嘴道。   银浩书不以为意地笑笑,他知道病人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是羽仙这么活泼好动的女孩。   “你要尽早好起来,我可不想耽误我们的婚期。”银浩书轻轻拿掉羽仙唇边一粒饭粒,爱怜地在她嘟得高高的嘴上吻了一下。   “不知羞!谁要嫁给你了?我还要考虑一下。”羽仙羞红脸说道。   “你还要考虑什么?”他的喉咙焦干无比。   她用舌尖舔舔嘴唇,在他坦然亲爱的注视下,总是不由自主地头抖。   “考虑我的安全啊!”她总是坏心地想逗弄他。“嫁给你这个众人景仰的万人迷,我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一多几个张顾萍之流,我这条小命不就完了?”   银浩书并未如她所想地哈哈大笑起来,反而眼神一黯,静默地沉思不语。   “你怎么了呢?”她好象没有见过他如此绝望的沮丧。   银浩书不安地移动身体,渴望地凝视羽仙无邪的脸庞,她脸上坦然表示出对他真诚的关怀。当视线移到她受伤的手时,一阵熟悉的剧痛又袭上心头。   “或许我应该放你走对你比较好。”他痛心地轻触羽仙手臂上结痂的疤痕。“瞧!我对你除了伤害之外还有什么?”   她的头猛然抬起,急切地为他辩解道:   “这是我自己用手去挡你的匕首,又关你什么事?”   银浩书摇头叹道:   “你的善良让我更是羞惭得无地自容,我居然连在你身边都没能保住你不受张顾萍伤害。”   羽仙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道:   “又不是你叫她来刺我一刀,你又何必自责呢?”   “但你是为了……为了护住我才受伤!”他的语音因澎湃的情感而沙哑。   羽仙对他英俊儒雅脸上饱受折磨的痛苦感同身受,她发出一声苦恼的叹息。   “如果换作你是我,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就这么做,而且以当时的情况……你若是被她刺中一定活不成的,我的肩膀被刺一刀换你一条命,实在是太划算了。”她握住他的手。   银浩书的手在她手中颤抖。“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的伤……整颗心就像被揪出来一样地紧缩着……”   羽仙凝望他的眼眸中带着感动的泪光,她到今天才发现他竟是这么全心全意地爱她。   羽仙的脸上绽出一朵动人的笑靥道:   “现在我身上多了这么多丑陋的伤,如果连你都不要我的话……就只有一辈子当老姑婆了。”   他娇宠地扶起她坐进自己怀中,这清丽绝俗的娇柔女子竟为了让他免于自咎,而将自己笑贬至如此地步……   银浩书柔情万千地说道:   “你要是不肯嫁给我……我才只有一辈子做王老五的份呢!我是再也放不下你了!”   羽仙闻言,眉开眼笑地吻着银浩书的下巴,好象忘了刚才还在吵着要“考虑、考虑”是否嫁给他。   阵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绕在园中,谁又能料到一个逃婚的小姑娘,在辛辛苦苦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她命运的原点,而且成就了一份美好的姻缘呢?   羽仙不禁要感谢上天让她成为一个最幸运的人。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